這是前世只知打馬游街胡玩鬧的岑聽南從未有過的覺。
這日用完午膳,孫嬤嬤步履匆匆來了院里,眉眼間略有些焦灼。
見過禮后岑聽南將扶起,問道:“瞧嬤嬤神,可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孫嬤嬤道:“回夫人的話。您先前說想以荷膳,做些近宴會的吃食,奴婢帶著廚房的師傅們研究了一段時日,總算是不負所托,將幾樣跟荷花有關的小食都定下來了。”
“哦?”岑聽南眼前一亮,“嬤嬤說來聽聽,都有些什麼?”
“首先是最常見的荷,這個自不必提,按照夫人先前所說,配著荷葉呈上來,別有一番意趣;再來就是以荷花、龍井、綠豆鞣制而的糕點,江南來的劉師傅試了幾回,綠豆做底,上頭做的荷花,取一個外形切。”
岑聽南聽得笑道:“那很不錯呀。”
孫嬤嬤:“茶飲則是以荷葉、山楂、陳皮茶,清熱解暑、升發清,既適合夏日,又不偏題。”
“這點子頗有趣味。”岑聽南點頭贊道。
“再有就是將荷花裹了面略炸一炸,當做小食,給眷們就著茶淺嘗是再好不過了。除了荷,還有用荷下藕制的綠豆釀藕,又甜又糯,這
樣宴會上咸甜兼,夫人覺得可好?”
岑聽南訝異道:“我只是提出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點子,嬤嬤卻安排得這樣好,自然無有不可——那嬤嬤還在憂心什麼呢?”
孫嬤嬤松了一口氣似的,這才道:“府中人手有些不夠了,我想再采買些丫鬟回來,特來討夫人同意。”
岑聽南道:“這樣大的宴會,缺人手采買自然是應該的,嬤嬤約莫要買幾人?記在賬上琉璃去買就行。”
“約莫六個丫鬟便夠了。”孫嬤嬤踟躇著,“只是這采買一事,能讓琉璃那丫鬟通個方便,買些河北一帶的丫鬟來麼。”
岑聽南這下是真的好奇了:“為何要指定地域,是那邊的丫鬟心靈手巧些麼。”
“夫人有所不知,七月到了,如今黃河發大水,河北那一帶遭了澇,流民們正往京城來……現在買人比前些日子便宜不。”孫嬤嬤一張瘦臉,此刻看起來愈發苦了。
岑聽南一愣,想起顧硯時這些日子幾乎忙瘦了一大圈……難道為的就是這事?
只是前世有這樣的大澇麼,怎麼不記得了?
第35章 燈火下樓臺(6)
岑聽南在記憶中搜尋了許久,實在想不起爹爹出征這一年,是不是發生過洪澇了。
孫嬤嬤說有災民在往京城一路來,人牙子手頭也多了河北一帶災的難民,比平常買人便宜一半都有多。玉珠在一旁搭話,提起時家中會在夏汛來時把田地都圍起來,再挖地窖藏糧食,還會在糧倉和田地周圍加筑籬笆,養狗巡邏。
“難民們搶起糧來可兇了,傷人毀屋的。”
玉珠從小就見過這些,說起來臉上都是駭。
岑聽南聽得臉漸漸凝重了起來,這些事從前真是一點都不知道。
許是娘親當家,沒知道這些百姓多艱的事,鎮日接到的世家公子、貴們,也不大將眼放在這上頭。記憶里只是那一年娘親嘆氣的回數多了些,岑聽南問起卻總笑著說沒事。
是怕擔憂,更怕這些野草一樣細碎而無辜的事,將一家人為撐起的天空染上了霾。
可再活一世岑聽南卻明白,無論旱澇,都會影響糧食收,而一旦缺了糧,各地就得開倉賑災,這樣的形下,駐邊打北戎的士兵們口糧不可能不短缺。
那爹爹的仗還怎麼打?
前世這一段時間來,爹爹寄回家中的信的確也了許多……
岑聽南在心頭盤著時間,想起前世爹爹對陣北戎的第一場敗仗,就在今年快要冬的時節!
不過那次小敗并不傷及骨,修養一段時日后爹爹又大勝一場將城池占了回來,阿兄小鎮北將軍的名頭也是在那一役傳了出來。
是以所有人都并未太將這次微不足道的失敗放在心上。
此刻看來,時間離得這樣近,難道真是了災害影響?
岑聽南心中不安愈甚。
這不安持續到顧硯時下朝歸府。
顧硯時見面不好,只當是宴會出了什麼差池,問琉璃:“可是宴會遇見什麼麻煩了?”
琉璃卻不知在想什麼,發著呆充耳未聞,破天荒走起神來。
玉蝶重重撞了一下的手臂,才恍惚回過神來,對上顧硯時沒有悲喜的臉,連忙跪了下去。
岑聽南將注意拉回自己這邊:“沒什麼大事,孫嬤嬤說人手不夠,想再買幾個丫鬟,我已經允了。”
顧硯時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岑聽南琉璃去廚房傳膳,下午就說了想吃烤羊,廚房這會兒已經備好了,直接送上來就行。
兩人胃口都不大,后廚選用的是型偏小的羊,一點膻味兒都沒有,抬上來時溫度正好,還滋滋冒油,上面撒滿了辣椒孜然一類的香料,香味兒能傳出十里地去。
顧硯時挑著眉問:“今日胃口這樣好?”
這頓岑聽南其實是給顧硯時準備的,不大能吃辣,但聽平安說他喜歡吃羊且時不時都想著辣的。岑聽南想著他最近奔波瘦了不,便哄著他能用一點是一點。
聽他的意思還以為是自己饞,岑聽南還是點頭含糊應了:“突然想吃了,不過我吃不下多,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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