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時冷笑著勾了下,日后有機會,只怕還得用戒尺長長記。
戒尺實在是個好東西。
年在云鹿書院時,幾個皇子犯了錯或是背不下書來,先生向來一視同仁,冷著臉遞一把戒尺給從不犯錯背書又背得好的顧硯時,他代師行罰。
二皇子李璟衍、與當時的四皇子李璟湛都得聽他的,乖乖出手來。即使被戒尺打得又痛又腫,也不敢收回手去。
這二人都比他大,卻不得不因為先生的命令而在他面前低頭。
那是時的顧硯時,頭一回嘗到管教與懲戒的滋味。
不得不說,他很喜歡。
喜歡看他們不服氣,卻只能低頭認錯與聽話的乖覺模樣。
到后來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卻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理所當然地,管一管誰。
滿屋子的下人倒是隨他管,可下人們地位使然,誰都能管。
那不是他要的。
他不屑使些骯臟手段,對位高權重的人做這強迫之事。
又因著天然的警覺,不愿被人看穿自己這又不甚彩的趣味,只好將這點好深而沉地藏起來。
藏進黑暗里,永遠不再將它挖掘出來。
他本是做好了這樣打算的。
誰料遇見了岑聽南。
明艷又不可一世的岑二姑娘,細算起來,與他真是很有緣分。
早在二姑娘還是個小豆丁時,就被他從冰冷的池塘里撈了起來,撿回一條命。真要說,這條命本就該算是他的。
后來有一年的探春宴上,當時還只是太子門客的他人微言輕,被一群高門貴攔下為難,著他低下頭做些污遭事,是他親手從鬼門關里搶回來的岑二姑娘,昂著下,像明珠似的將那群人都趕走。
也將他側污遭事都驅走。
替他解圍的岑二姑娘卻沒看一看他,只像救了什麼路邊的小狗,小乞丐一般,目不斜視從他邊過了去。
是了,明珠的輝映襯萬,又怎麼會在意萬中渺小的那一點,對的恩。
顧硯時想,這明珠一直做明珠便好,只需要高高在上的,發著自己的。
可誰曾想兜兜轉轉,這明珠竟進了他的家中,又在他跟前出了那樣的神態。
又又,心甘愿將驕傲捧在手上,遞在他的面前。
允許他的管教,允許他的責罰,允許他的戒尺輕輕落在的掌心。
那是讓渡出來的權力。
顧硯時喜歡得幾乎要發狂。
那十下,他用盡了畢生的定力與心,才克制住自己收手。他怕嚇著,更怕自己時隔數年重新尋回的樂趣破土后瘋長,會弄傷。
不過是個才及笄的小姑娘。
不過十下,他只用了一力的十下,的掌心就腫了起來。
顧硯時抱著時,恨不得要將的骨都化,來解這數十年忍耐的。
他所有的謀算在紅著臉出手來那一刻,便已徹底崩碎、潰不軍。
顧硯時拼盡全力,才將自己堪堪停。
不能急,不用急。
他們來日方長。
眼下遠比有訓誡這個小姑娘更重要的事。
的父兄還在外頭為了盛乾朝征戰。李璟澈不信他們,要分化兵權,卻又忌憚大將軍的權勢擔心適得其反。顧硯時從前從未思量過這些,他總是幫著李璟澈的。
可如今……
顧硯時看向側安睡的小姑娘,長長的羽輕,睡時將自己蜷小小一團,哪有平日里半分趾高氣昂的樣子。
他想,他得為岑二姑娘,也為的父兄,為這一家子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要讓小姑娘盡快長起來,用自己的眼去看到一些事。
這些都得提上日程。
顧硯時無聲沉思,看著窗外一點點亮起的天邊,只想這難眠一夜,快些過去。
-
翌日岑聽南倒是神奕奕醒了個大早。
對上顧硯時黑了一圈的眼嚇一跳:“你昨夜又辦皇差去啦?”
顧硯時面無表牽過的手重重按了一下:“不疼了?”
岑聽南嘶著
氣回手:“你今日不上朝麼?這都快用膳了,怎麼還在家中。”
“接你回相府。”這時辰路上人最多,剛好。
顧硯時扯了下,沒什麼緒地說:“李璟湛在新婚當夜我出城,我的喜假總得給我補上。”
岑聽南被這話噎了噎,原來左相大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從前每每聽見爹爹在家里頭罵他,還以為他是住宮里,休沐日也不肯回的那種呢。
果然都是裝的。
宋玨已經廚房備了一席岑聽南吃的早點。
濃郁香甜的南瓜粥還冒著熱氣兒,金的小米融在里頭,暖得讓人食指大。還有最的薺菜蛋餅,面糊調得正好,卻不用豬油來煎,用的是牛油,岑聽南不大喜歡豬油的腥味。
此外還有甜口的糯米棗泥糕、咸口的雙荷花,一個豆沙餡,一個是岑聽南不知從哪聽回來教給廚子的咸蛋黃餡兒,都是就著茶能慢慢吃過一個下午的點心。
擔憂吃得膩了,或是逐漸燥熱的日頭讓人沒了胃口,清淡的菜粥搭著涼拌的素菜也整整齊齊上了桌,等著主子們的挑選。
另還有一碗筍潑鮮蝦面,筍的鮮混著海蝦的甜,被熱油一激漫在空氣中,賣相與滋味都是上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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