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目便和了不，溫聲道：“已經子時三刻，這會兒用宵夜實在不應該。”

岑二姑娘的眉頭便擰了起來，著他眼地，還：“我又沒說要用宵夜，你突然亮起燭，嚇我一跳。”

說著還抱著褥子朝后頭了腳。

一雙雪白皓足直直刺著顧硯時的眼。

他偏開目，頓了頓才道：“可今日你實在辛苦，是以，偶爾破例也無妨。”

顧硯時沒錯過岑聽南眸子里的喜悅，可這驚喜之并不長久。

岑聽南：“從前我在將軍府，若是什麼時候想吃個什麼，爹娘都是歡喜得不得了的。”

如今卻要看人臉吃飯，自然不樂意。

“丞相大人雖然權勢滔天。可我還是要提醒一下……”

“你我只是同僚，不該管你那麼多事。”顧硯時接上的話，“放心，我不是在干涉你的自由。”

“不過是你父親出征前代過我，你自小腸胃不好。這時辰若用得太多，怕你積食。”顧硯時說著穿上外袍，緩步出門對一直守在外頭的丫鬟囑咐了幾句。

岑聽南不聲不響從床上下來，穿好鞋坐在桌前等著。

顧硯時一回頭就見這般乖覺模樣，心下失笑，面上卻不顯。只是想著將軍怎麼還說挑食，瞧著，分明是個吃的。

膳房準備得很快，小廝拎著食盒過來一掀開，撲鼻的熱氣便涌了上來，鉆進岑聽南胃里，將了一天的皺腸胃平不。

可再一看，竟然是餃子。

那點興趣又淡下去了，誰大半夜吃餃子的呀。不會還是喜婆端來給生吃那幾個，又下鍋煮了呈上來的吧？

他堂堂一個丞相……也太節儉了。

岑聽南拿著筷子，有心去撥弄看看，又礙于禮數幾番猶豫想落筷，最后到底還是前世了半年的慘痛記憶占了上風。

不喜歡是不喜歡，但不能浪費糧食。

岑聽南蹙著眉，小口地咬開一個角，試探地吸了一口，卻發現是最喜的三鮮餡兒！

鮮又清甜，混著溫熱的水進齒之間，一點兒也不膩，好吃得眼都瞇了起來。

這番試探落在顧硯時眼里，他幾乎是冷笑著道：“放心，現包的。只放了蝦仁、蛋與海參、干貝——不過我倒是以為，你會直接落筷的。”

當初岑大將軍塞給他岑聽南的忌食名單，幾乎比戶部呈上來的一個縣人口名錄還要長了，他掃了一眼，沒記住，也不想記，直接送去廚房他們日后做吃食避開這些食材。

他的腦子，不是用來記子吃什麼、不吃什麼的。

他這話刺得直白生愣，怪氣的。

岑聽南還是頭一回見他這麼強烈而明顯的緒，卻沒什麼力氣同他計較了。低頭又用了一兩個，才滿足地輕按了按肚子：“吃不下了，左相大人能幫忙解決幾個麼？”

吃得眉眼都彎起來，月牙似的，快樂又滿足，像只饜足的貓兒，還惦念起他來。

顧硯時那點奇怪的不滿就散了。

“明日早膳，想用什麼？”他沒回答，卻手拿過筷子，就著用過的碗，直接吃了起來。

岑聽南面上一紅，故作鎮定道：“這時辰吃了三只餃子，明日早膳只怕還未消化，不用也行。”

話音剛落，顧硯時的臉便沉了下來：“怪道你腸胃不好。五臟者，皆稟氣于胃，胃者五臟之本也［1]。食無定時，如何能好？”

……啊？

岑聽南被他說暈了。

“罷了。”顧硯時搖搖頭，出手將從桌邊拉起，“消消食再歇下。”

于是岑聽南的新婚夜，就被自己的新婚夫君拉著，在房里走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渾疲累都滲出汗來，又了水兩人隔著屏風過一回，才被準許歇下。

誰的新婚夜能是這幅景象呢？

岑聽南有心同誰說一說，卻發現，自己連個能講一講這樁荒唐事的人都沒有。

半是哀愁半是嘆地歇下，原本以為能一夜好眠，直睡到日上三竿，可約莫才過個把時辰，便昏昏沉沉轉醒。

胃里難得，到底還是積了食。

想琉璃，又怕吵著顧硯時，撐起下了床，想去門邊人。

卻在路過屏風時驟然秉了息——榻上沒有人。

顧硯時不在。

他去了哪？難道是出去小解了？他今日飲了那麼多酒，也是有可能的。

岑聽南坐回床上，此刻外頭是最深重的夜，門邊守夜的丫鬟都歇下了，四野安靜無聲。

等了許久，顧硯時都沒有回來。

他說，今日是他們大婚，若他不留宿房中，于名聲無益。

可此時此刻，明月仍舊高懸樹梢之上，他卻不見了蹤影。

岑聽南四肢冷了又回暖，漸漸找回理智。

拉開房門，邁了出去。

第14章 雪膩書香中（1）

初夏的夜早已不再料峭，風拂過臉上只剩下和煦的。

岑聽南心里遠不如看上去這般寧靜。

玉蝶跟在側，低了嗓問：“姑娘怎麼不歇著，這是要去哪？”

岑聽南了上的袍道：“白日你趁著大婚沒人注意，將左相府的地形記下來，可記住了？”

玉蝶拿出一卷羊皮卷：“都畫在上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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