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前后迥異的模樣，冷杉莫名想到神魔大戰前夕，柳沉曾私下對他說過：

“席決最近，緒越來越不穩定，愈發暴躁嗜殺，比之前還要嚴重，就像變了個人。”

柳沉這人吧，外號保姆柳，因為他心細，凡事考慮的都比較周到。

但就因為心細，所以他還特別能嘮叨，冷杉有時候都嫌他太墨跡。

這凡事都要事無巨細地考慮，難免就有大驚小怪的時候，冷杉便沒太當真，第二日一早就帶兵出征了。

就是那一晚，席決擅自帶著手下的一隊人馬到凡間進行大肆屠殺。

讓天界措手不及，一邊要派兵保護凡間百姓，一邊要和冷杉對戰，應接不暇。

可以說若不是有雪姬，一人抵了千軍萬馬，天界當年許就真的沒了。

如果說席決現在這渾邪氣的樣子，是因為用了邪門歪道的手段提升靈力修為。

那一萬年之前他的改變，又是因為什麼？

席決小的時候，也算是一個乖巧的孩子，不喜多言，笑，因為年紀比柳沉他們三個大，凡事都盡量謙讓，從來不闖禍。

就是有點粘人，總喜歡跟在冷杉后做一只跟屁蟲。

后來漸漸長大，才變了格，甚至愈演愈烈。

這中間他每日和幾位城主朝夕相，四人之間也算團結友，不存在什麼歧視針對。

日常生活就是吃飯睡覺修煉，更沒發生過什麼極刺激的事。

可一個人，真的會就這樣毫無緣由的徹底變了格嗎？

還是說他本來就是如此？那他小時候未免掩飾的也太好了。

冷杉不由得問自己，他撿回來的，到底是什麼？

席決的聲音很輕，“哥哥，我都說了我不想傷你，你干嘛非要我呢？我都是為了你好呀，你這樣的人，怎麼能屈就于魔君的位置？只有三界至尊的位置才配得上你。況且，你難道不恨神嗎？你的家人死于神之手，你甘心就這麼放過他們？應當所有的天神陪葬才是！”

冷杉厭惡地躲開他的手，深深看了他一眼，“大可不必，你比本座厲害，你才更適合那個位置。其實我最近總在想，為什麼你給我的覺越來越陌生，小時候乖巧的二郎去哪了？可如今的你卻又讓我似曾相識，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因為你和四季土是一樣的人。”

“啪！”

席決甩手給了冷杉一耳，臉上帶著極致的憤怒。

“不要拿我和那些令人作嘔的天神相比！”

冷杉從他這過度憤怒的反應中捕捉到了一信息，“說起來，本座倒不知道，你竟如此憎恨天神。本座記得，你說你是天生地養的孤兒，來礪風城之前，一直都獨自生活在蠻荒。那地方荒涼無比，兇聚集，又遠離凡間，天神很踏足，你應當沒有過天神的迫害才是。”

“起初本座以為你是替魔界百姓抱不平，可婚宴一事，明顯你并不在意他們，那麼你這麼恨神的理由是什麼？”

席決正愕然地看著自己的手，似乎剛剛的行為不是出自他手，他的眼神有些惱怒，還摻雜著愧疚，甚至有幾悲哀。

為什麼，會越來越失控……

聽到冷杉這麼問，他表一頓，眼神有些躲閃，低聲道：“我自有我的理由，哥哥不必知道。”

冷杉短促地笑笑，“看來你瞞著我的事不。”

席決輕輕住冷杉的下，“哥哥，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辜負我對你的期，與我為敵？”

冷杉冷冷地看著他，“你的期就是讓我變像你和四季土那樣的渣滓？真是不好意思，要用無數的無辜命才能換來的三界至尊，本尊不稀罕！”

“就如同你畫的那幅壁畫，任憑你找了再名貴的料，費了再久的時間，畫的再栩栩如生，描繪的再恢弘壯麗，但你背后的心思，讓它在本座眼里一文不值。你始終想讓本座問你那片留白的含義，本座不問也不看的原因，就是在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一天，后面的留白就永遠別想添上你想要的東西。”

“若知道你會墮落如今這般，本座寧愿從來不曾認識過你，任憑你在蠻荒自生自滅，也比來日禍害三界的好！”

“啪！”

席決這一掌扇得無比清醒，因為憤怒微微抖著。

哥哥后悔了，后悔撿了他，連他也覺得自己該死。

他的口劇烈起伏著，一直被努力制住的狂躁和嗜因子，頃刻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有個聲音仿佛來自靈魂深，不停地對他說著：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們！

他暴躁地在冷杉面前來回踱步，“我以為我們是一樣的，我把你當做唯一親近的人，你卻背叛我，原來你們都想我死，都想我死......”

目落在冷杉手中古樸的黑金劍上，他黑的瞳孔瞬間放大，擴散至整個眼球，暴地搶過那把劍，銳利的劍鋒劃破了冷杉的手。

劍尖指著冷杉的嚨，席決眼中只剩瘋狂，以及無邊無際的黑暗。

與此同時，冷杉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悄悄托起了一團凰火。

剛剛那場廝殺，讓他筋疲力盡還了傷，所剩靈力無幾，他已不是席決的對手。

他方才與席決啰嗦這許多話，就是想趁著這短暫的時間恢復一些靈力。

眼下這團凰火是他拼著靈力支，靈脈枯竭而死的危險祭出來的。

只待席決手中的劍刺中自己，他放松分神之際，一舉將其擊斃。

來時他已經打算好，若殺不了席決，也勢必要跟他同歸于盡。

沒想席決仿佛能看到他后作一般，轉走到他后，看著那團跳的火焰笑起來，像是看見了什麼笑話。

接著，他毫不猶豫地將手進了紅火焰里，卻毫發無損。

冷杉的神驟然變得凝重，赤紅火的火是凰火中最純的，上可灼仙骨，下可燒靈魂，中可燃盡世間萬。

席決竟然像洗手一樣的把手在火焰里面翻來覆去。

席決玩厭了，一揮袖便將冷杉好不容易祭出的凰火熄滅，笑得愈發猙獰，“劣勢時，要會審時度勢，抓住機會，一擊致命。哥哥，你教給我的東西，我學的可好？”

“你是想跟我同歸于盡嗎？你就這麼想殺了我？只可惜，凰火對我毫無作用。既然你一定要我死，不如自己先去死吧！”

席決眼中黑暗更盛，周的腥氣興地翻涌著，那個聲音瘋狂地在大聲囂著：殺了他！對！殺了他們！

就在劍尖即將到冷杉的嚨時，他頸間有什麼迸發出一陣強，將冷杉整個人籠罩其中。

劍與強沖撞在一起，席決虎口震的生疼，一時力，劍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強漸漸消失，他看見了系在冷杉頸間的東西。

一枚半月形的龍鱗。

那龍鱗平日里一直附著淡淡的祥，眼下變得十分暗淡，似乎是完了它的使命。

同時，城庫口的方向傳來細微的聲響，席決和冷杉同時轉頭看去。

“轟！”

那號稱堅不可摧，牢固無比的石門，被人從外面破開了。

-------------------------------------

巨大的石門碎了無數細小的碎塊，激起一陣灰白的煙塵。

雪姬的影緩緩于塵煙中走出，一襲白，像是落盡這昏暗的地下城庫中的一場雪。

在距離他們不遠站定，微微一笑，眼神卻在看見冷杉角鮮的那一瞬，變得無比冰冷。

“席公子，午時已到，我來赴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