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段氏坐在上方榻上，裴銘坐在右首的椅子上。

“祖母，可否告訴孫兒，依依是否做了什麼冒犯祖母的事，若有的話，祖母告訴我，我一定讓改。”

段氏微微抬眼，了，似是想說什麼。

最后卻看向站在側的程嬤嬤。

“拿來吧。”

程嬤嬤應聲去了里間，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封信。

段氏：“拿給公子。”

裴銘不解地看著段氏。

“這是？”

“你不是問那個丫頭做了什麼冒犯我的事嗎，看看這封信，你就知道了。”

裴銘接過信。

一看到信開頭“姨”的稱呼，他對寫這封信的人的份，已經有了猜測。

待看到曲呈二字，就已經確定寫信之人的份了。

段氏一直注意他的表。

裴銘看完后，將信還給程嬤嬤。

“祖母信薛靈殊的話？”

薛靈舒~

段氏靈敏地捕捉到自己孫兒，對薛家這位二小姐稱呼上的變化。

銘哥兒以前都是直接“靈殊”的，現在卻直呼其名。

看來，銘哥兒這一趟，兩人應該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你告訴我，這信里說，依依那丫頭一路上拖你后，也沒有好好照顧你，反倒是你再三遷就照顧，是不是真的？”

這，除了拖后這件事，其他的，都是真的。

但是裴銘不能承認。

一承認，就是害了依依。

他沒有直接回答。

“安臨與京城相距甚遠，想必消息還沒有傳到京城，有些事，祖母應該還不知道。”

“銘哥兒說的是？”

裴銘放下手中茶盞。

“萬惠茶莊，祖母聽說過吧？”

段氏點頭。

壟斷了全國一半茶葉市場的萬惠茶莊，自是知道。

“萬惠茶莊現在管事的，名王金銀，有二子，長子王躍，次子王任來……”

接著，他將在安臨“聽到”的關于王任來和薛靈殊的事，一樣樣都說與段氏聽。

說王任來是個二世祖。

說他平日子里仗著家里有錢，如何欺男霸、強搶民、良為娼。

說他壞事做盡，終于自食惡果，被人給閹了。

又說薛靈殊如何衫不整、被人發現與王任來共一個房間。

當然，這兩人謀劃陷害依依的事，以及依依從二人各拿五百兩的事，他沒說。

段氏一開始還聽得漫不經心，越聽越覺得心驚。

等裴銘說完后，段氏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你的意思是？靈殊那丫頭和那什麼王任來，有私？”

“安臨的人，都是這樣說的。”

又道：“孫兒回京城前，聽說兩家正在商議他二人的婚事。”

段氏右手忽地錘在桌上。

“簡直胡鬧！”

段氏雖然對薛靈殊這個孫輩沒多，但畢竟，也自己一聲姨。

說胡鬧。

一是認為薛靈殊胡鬧，不應跟王任來這種人有私。

二是覺得父母胡鬧，兒就算再有錯，怎麼能讓嫁給一個有殘缺的男子？

即便下嫁給普通人家，也比嫁給王任來強。

裴銘明白段氏的意思，再接再厲添了一把火。

“祖母想啊，若非薛靈殊有什麼把柄抓在人家手上，薛大人怎會同意這門親事？自己，又如何會同意？

“被王家人抓住的把柄，恐怕不是能隨意宣之于口、示之于人的事。”

說了這許多，裴銘才道出最重要的幾句話。

“祖母，您說，薛靈殊這樣的品，說的話，能信嗎？

“實話跟祖母說，在曲呈見到依依的時候，就針對依依，還趁孫兒不在的時候，直接出口訓斥依依。

“而這些事，依依都沒有告訴孫兒，還是墨良跟孫兒說的。”

這話段氏信。

薛靈殊給的信中，一半篇幅都是數落依依那丫頭的種種不是，言語間，頗有教訓自家下人的做派。

裴銘見氛圍烘托地差不多了，將依依替他擋了一劍的事跟段氏一說。

說途中遇到幾十個劫匪，因劫匪人太多，他與墨良顧及不暇。

說眼看著自己就要被人刺中，千鈞一發之際，是依依突然擋在他面前，他才幸免于難。

這話。

一半是真的，比如要殺他們的幾十人。

另一半，吹噓的分過多，比如說幸免于難的話。

事實上，就算依依沒有為他擋劍，他也不會有事。

當然，這話同樣不能說。

段氏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聽到孫兒差點中箭，捂住口， 臉蒼白。

“真是佛祖保佑！那，那些劫匪呢？”

“孫兒已經請順天府的蔡大人在查了。”

“查！一定要好好查！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行刺國公府的主子！”

見神太過激，程嬤嬤連忙給順氣，擔心突然氣不順暈了過去。

“祖母，依依為我擋了一劍，了重傷，孫兒擔心隨便找一個人伺候，會不小心到的傷口，加重的病，孫兒這才親自照看兩日。

“也算孫兒的救命恩人，孫兒做這點事，薛靈殊都要拿來做文章。

“祖母可知，刺客行刺的時候，薛靈殊在做什麼？”

“如何？”

“與丫鬟一直待在轎中，直到劫匪全被擊殺，我們到了廟崗的時候，才下轎。

“也就是依依在廟崗療傷的那幾日，薛靈殊跑去依依屋，訓斥沒有照顧孫兒。”

“混賬！”段氏是真的怒了。

先前收到薛靈殊信的時候，不過是覺得這丫頭管的有點寬。

現在知道前因后果，才覺得簡直不像話！

“銘哥兒，你放心，這事，是祖母的錯，冤枉了依依姑娘。”

又對程嬤嬤道：“將那丫頭出來。”

柳依依走了出來，長胡子大夫也跟著一起出來。

“老夫人，姑娘子康健，并無不適之。”

這話一出，段氏對柳依依算是徹底放心了。

大夫這話的意思，就是柳依依沒有孕。

段氏臉突然好了不，看著柳依依時，難得帶著一笑意。

“祖母，若是無事的話，孫兒就帶人回去了，孫兒還不曾用早膳，有些了。”

“怎麼不早說，我好讓程嬤嬤給你留一些。”

“不敢麻煩祖母。”

“那好，你們先回去吧。”

裴銘兩人給段氏行了禮，走出門。

“程嬤嬤，待會準備些東西，送給那丫頭。”

“是。”

段氏想了想。

“那丫頭為銘哥兒擋了一劍的事，你去盈水居，跟大爺和大夫人說下，讓他二人心里有個底。”

“那其余兩房？”

“不必，這事我們知道就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