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放心，我定不會虧待忱忱的。”

竇江掃過手里的清單，難得的好臉，他了眼窗外，不冷不淡嗯了聲。

彼時顧維楨提著三罐酒進來，上面帶著些許現泥，是剛從土里挖出來的。

竇江看著桌上那存了十年之久的佳釀，臉上陣陣痛，想要趁顧維楨不注意，一罐兌其他藏的酒，可不曾想，顧忱跟在他后，將他余下的，全搜刮走了。

氣得他罵人。

“混賬小子。”

秦沈早就聽顧忱說過，他這個師娘嗜酒如命，見他臉不虞，直盯桌上的酒罐，恨不得燒兩窟窿。

大抵是顧忱忌憚竇江的眼睛，他戒酒呢。

“留著些，一日一小盞，慢慢戒。”秦沈輕笑，將兩罐聞著清香的桃花酒挪到一旁，“桃花酒不烈，就這兩罐了。”

顧忱和顧維楨還未表態，竇江像是怕晚一步兩人反應過來，抱起酒罐子就往外沖，不給拒絕悔意。

顧維楨手指竇江背影，再向秦沈，最后對顧忱說道，“你....你看你師娘，多大人了，真是....！”

“此事急不得。”秦沈打開十年佳釀的酒塞，醇厚濃郁的酒香彌漫整個屋子，他起為顧維楨和自己倒了碗酒，“師娘飲酒多年，驟然戒除定然反彈，不如每日里減量，慢慢治。”

顧維楨忿忿喝了酒，“我這是怕他又藏酒喝，他那張最管不住！”

“藥都講究從表到里慢慢滲，況且，幾十年的酒癮哪是能一時半會治的。”

這時竇江正準備進屋，聽到這活，忙不迭附應，“就是，我喝了那麼些年，哪能說不喝便不喝的。”

顧維楨：“你....我看你遲早瞎了算了。”

竇江冷哼一聲，坐到顧忱邊不吭腔，唯有秦沈下深思，“酒不好戒，不若便從吃食下手吧，病從口，亦可從口醫，藥膳搭配治方，說不定有奇效。”

“不過藥膳苦口，味道著實不好。”說到這個秦沈心有余悸，從小吃到大，著實是年影。

竇江無異議，只要不讓他斷酒，一切皆可商量。

不過，話是這麼說，可桌上的酒還是得喝完，除開竇江分到一小碟，顧忱怕秦沈酩酊大醉，只小酌兩杯外，剩下的，都被顧維楨和秦沈兩人劃分了干凈。

酒不烈，但味醇香濃厚，口香綿，爽洌，濃度不一，后勁極大。

起初兩人還能對月賦詩，高歌作樂，越喝到后頭，漸漸胡言語起來，更甚者，顧維楨開始耍起了酒瘋。

秦沈吐著酒氣，對月下甩袖子扯領子，不知跳什麼東西的顧維楨不屑一顧，渾然不覺自己也一塌糊涂。

竇江制住顧維楨，對顧忱道，“夜也不早了，點了燈便回去吧，小心些路。”

“好。”

顧忱單手背扶秦沈離開顧維楨家，時至深夜，天空只剩一冷白的月和幾顆稀疏微的繁星點綴，像籠罩著層似薄的輕霧。

“忱忱...”

喝醉的人從背后摟住他，腦袋蹭他，鼻尖輕嗅，吸食他上綠意的淡香。月將兩人疊的聲影拉的老長，像頸的鴛鴦。

“忱忱...”

渾濁熾熱的呼吸打在顧忱的耳畔，尾音暗啞，裹挾氤氳的谷欠，沐在銀輝下，眉眼艷麗，活像是畫本中食人氣的狐妖，蠱本該行路趕考的書生。

顧忱雙有些發，了自己干的，悄聲無息擰了自己一下，覺得剩下的路異常難走。

沒聽到顧忱的回答，后的人安靜了下，呼吸綿長，在顧忱長吁一口氣，以為秦沈睡過去后，耳郭傳來潤的涼。

顧忱腳下趔趄，呼嘯而過的夜風亦吹不靜灼熱的。

“你怎麼了...？”

醉酒的人渾然不自知自己干了什麼，摟著顧忱不穩的子，跟著踉蹌，兩人險些沒翻倒在地。

枝頭簌簌作響的楓葉染紅了顧忱的整張臉，從耳到脖子，勝過路旁的紅葉景天。

顧忱推開不停靠近的秦沈，“你自己走。”

“哦。”酒醉的秦沈有些委屈，乖乖應了聲，站在原地東倒西歪的，等顧忱平復。

過了很久，顧忱終于從地上站起來，秦沈才醉醺醺問，“...為什麼啊？”

秦沈指的是為什麼讓他自己走。

“我熱。”

秦沈甩了甩混沌的腦子，半晌反應過來說的是什麼，哦了聲，跟在顧忱后邊，亦步亦趨的想走直線，走一步頭點一下。

走著走著，石子路就剩顧忱的腳步聲，他回頭看，秦沈翻里去了，已涸了，有點深，他掙扎起，又因四肢不協調，又摔回去。

察覺到顧忱的目，秦沈慢慢坐起，害地捂住臉。

“......”

顧忱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麼東西敲了下，萬千緒堆積在心口，急需宣泄。

這人喝醉后都這般的...

可麼？

可兩個字，跟男人不論是相貌還是材都不盡相符，然則，顧忱此刻已想不到其他詞匯描繪眼前的這幅畫面。

明明渾狼狽，沾滿污泥，卻惹人憐惜，大抵只有秦沈一人了吧？

顧忱輕笑，上前把人拉起來，可秦沈不肯，覺得顧忱在嘲笑自己，整個人埋在服里，不愿出來，生悶氣。

“未笑你。”

秦沈挪了挪，哼了聲，顯然不信。

顧忱指了指旁側的卷曲的千足蟲，“我笑得是那個。”

秦沈盯著那扭的蟲子看了會，驚得飛抱住顧忱，止不住回頭和蟲子拉開距離。

顧忱仿若猜到了什麼，調笑問道，“怕？”

“不怕！”秦沈瞪圓了眼睛，拽著顧忱往前走，生怕千足蟲會追上他們般。

見狀，顧忱淺淺輕呵一聲，卻被秦沈聽了去，攥住顧忱的領，兇說，“不準笑！”

他步履輕飄，眼尾彌漫醺然的薄紅，宛若新生貓，只有可吸的爪，毫無威懾力可言。

“好。”

顧忱結滾，順著力道在人失焦的目中，吻住了人，牽著的手不知不覺攬上那人的后頸，綿長的酒香在齒間融。

不見風聲，不聞蟲鳴，仿若天地間留余高掛的月和他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