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古麗對往事也只是一知半解,蘇勒的母親自刎而死時,都還沒出生,這些事也只是聽大人們說起,才知道一星半點。
但雖然只知道這麽些片段,講出來卻依然底悲涼,聽著聽著,沈桑寧的表變了。
這是不知道的事,在蘇勒心裏,母親的死大概比自己年為質,更難以啓齒。
“所以呀,王後。”古麗知道聽進去了,這才松了一口氣,“您想想,在王上之前二十餘年的人生裏,他哪裏有時間,有力去想這檔子事?”
“婚約這種事,對他來說,大概有沒有都無所謂,娶誰,也都無所謂。”
“也就是說,娶的是我,這也無所謂?”沈桑寧追問。
古麗口而出:“但他現在為了您,把姜芙直接趕出了寢殿。”
沈桑寧沉默了。
古麗知道自己說的話,都聽進去了,剩下的心結得等王後自己一點點解開,便見好就收,趕閉上了:
“王後,今日我同您說的話可千萬不要往外傳,我可不想新婚沒兩天就掉腦袋。”
沈桑寧調轉馬頭,打算返回:“行了,會讓你和法依則多過幾天神仙眷的生活的。”
古麗一聽,知曉心好一點兒了,便順水推舟:“哪裏是要和他一起?我自己就不能活得高高興興麽。”
剛剛回到殿裏,雲岫便迎了上來,低聲道:“剛剛王上有令,讓姜芙姑娘跟著姜暨將軍去漠山前線了。”
“難為。”沈桑寧道,“為郎,去前線多有不便。”
雲岫也納罕道:“是啊,也不知為何,昨日不是還好好的麽?”
柳絮在旁邊幫腔:“這又有什麽,那姜芙之前對我們公主出言不遜,是該好好教訓。”
說剛說完,便被好幾道眼神制止了。
“公主,明日您還和王上約好了一道去騎馬,這件裳,奴婢趕洗一洗,晾起來。”柳絮趕忙換了話題,“公主穿這個最好看。”
“不必著急了。”沈桑寧道,“明日不去了。”
“啊?”柳絮愣住了。
“王上臨時有事。”
“好吧。”柳絮頓了頓,“那奴婢也得去洗洗,沒準後日王上會約公主呢。”
沈桑寧想說,今日鬧了不小的矛盾,大約這幾日都不會再和蘇勒一同騎馬了。
但怕柳絮和雲岫擔心,便索什麽都沒說。
雲岫察言觀,察出了不對,柳絮走後,便上來低聲問:“公主,怎麽回事?”
“沒什麽。”沈桑寧覺有些疲憊,心口悶悶的,不想解釋任何事,“我這幾日累了,不想騎馬,也不想學西涼話。”
“你把那本千方拿來吧,我翻一會兒。”
雲岫低眉:“是,奴婢這就去。”
這幾日,沈桑寧果真沒有再和蘇勒說話,甚至二人都沒有上。
聽說是與漠族的戰事正打得激烈,西涼將士們訓練有素,漠族卻悉地形,靈活善戰,一時,雙方分不出勝負。
沈桑寧猜測這幾日蘇勒大約很忙,無暇來見也是理所當然。
直到前線傳來捷報,姜暨率領將士們取下一關鍵據點,徹底拉平雙方戰爭的勝機,有反攻之意,漠族知道再僵持下去好十分有限,便派了使者,前來議和。
如此關鍵的外之事,沈桑寧作為王後,自然要與蘇勒一同出席。
隔了半月,這還是那日策馬後,二人第一次見。
正殿的衆人早已嚴陣以待,案上擺著瓜果、酒與食,不過此時此刻,沒有人的心思在用膳上。
沈桑寧在宮人的引導下坐在蘇勒的旁邊。
他看了一眼,微微點頭,沒有其餘的表。
不過,沈桑寧在剛剛坐下時,便察覺到這座椅極,不著痕跡地看過去,原是多鋪了一層皮。
是蘇勒安排的?
沈桑寧偏頭看他,這次,蘇勒沒有和對視眼神,只看到了那張刀刻般骨相分明的側。
殿中座上,列位的都是西涼的臣子,胡塞和烏烈兩位作為王上最親近的左右心腹,自然坐得與他最近。
再往下,便是其餘的屬下,法依則和古麗也坐在下面。
等候使者來訪時,氣氛肅穆。
直到外頭宮人來報,道漠族使者已經到達,正在殿外。
衆人為之一整,一個個都虎視眈眈地盯著殿門的方向。
漠族的使者很快便出現了。
他們派來了兩個人,均穿著漠族的特服飾。
沈桑寧在赴宴之前已經提前了解到,今日來訪的二位使者,分別是漠族首領的大兒子,將來會接手首領之位的人,所以西涼便直接稱為小可汗。另外還有一位外使者,先前與西涼軍在前線已經打過照面。
二人緩步踱進正殿,微微鞠躬,表中未見服從,依然帶著倨傲。
沈桑寧暗忖,想來并沒有把西涼放在眼裏。
西涼與漠族地理位置接近,故而語言大多相通,不再需要翻譯。好在沈桑寧這段時間學習的西涼話不,能聽懂一半。
蘇勒的金眸看著他們,道:“二位免禮。”
沈桑寧打量著那二人。
立在前面的大約便是那小可汗,形并不高,顯得有些壯,容貌也遠不能說是英俊。
再看小可汗後的使者,不過只是在剛剛拜見時擡了頭,此時低眉站在後面,看不清楚神,只能看見他臉上有一道疤痕,從眉骨一直延至邊。
盡管這傷口已經好了,但從那疤痕的長度,可以看出當時傷的模樣,必定是目驚心。
“西涼王,還未恭賀您大婚。”
開口的是小可汗,他自然知道大孟幾月前嫁了公主來和親,一進殿,他便看見了蘇勒旁的子。
倒是個絕人,只有在大孟那種養人的中原才能長出來的人,在西域,這樣細皮的人絕無僅有。
大孟皇帝竟也舍得,讓這麽的公主來西涼活活蹉跎。畢竟這位西涼王,看他從前在戰場上的表現,便知不是個憐香惜玉的。
小可汗的目在沈桑寧的臉上打量了一番,隨後又移開,繼續道:
“西涼王,今日我奉可汗之命前來,意圖與您商議前線戰事,戰場上,我們雙方勢均力敵,怎麽今日,反倒您高高居于上位,而我們在下方拜見您?”
不敬之意更是溢于言表。
蘇勒笑道:“似乎我軍攻占下那布的時候,小可汗不是這麽說的。”
“那布的攻占,不過是因為你們耍了險計謀,用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害我們回防不及,否則,絕對不止于此。”
法依則耐不住子,開口嘲諷道:“真是難得,什麽時候漠族還能嘲諷別人用了險計謀?你們搶我軍糧草的時候,是不知道險二字怎麽寫麽?”
衆人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義憤填膺,足以說明他們的認同。
小可汗道:“顯然那不過是西涼軍能力不足。說到底,若是法依則將軍看不慣,今日西涼王也在,不如就把你調來漠山,讓我們見識下河西駐紮軍首領的才能?”
竟是一招激將,法依則沒什麽城府,被這麽出言一激,差點便忍不住要說一句去就去。
古麗趕給他使了個眼,道:“由誰駐守漠山,自然由王上的命令為準,但換言之,姜暨將軍的領軍才能便極好,否則,小可汗今日也不會出現在此了。”
“小可汗。”
烏烈的聲音響起,“當今戰場形勢,你們不是看不清楚,那布已經被我軍攻占,再茍延殘也毫無意義。”
他還是一慣懶懶散散的聲線,但說出的話卻直接了當到迫人:“既然今日是為了議和,又何必先惹惱了我們雙方,反倒給接下來的談判制造芥,您認為呢?”
小可汗哼了一聲,倒也認同了,沒有再說話。
“請坐。”正殿上方,蘇勒的聲音響起,不容置疑。
他雖不喜漠族使者的出言不遜,但他不可能被這種小兒科的把戲擾心神。
宮人領著二位使者在空位上落座。
剛剛一直低著眉的使者,落座後,往殿上看了一眼。
竟不是在看蘇勒,而是在看沈桑寧。
沈桑寧接收到這一眼神,有些疑。
小可汗坐姿倨傲,這回,說話卻是沖著沈桑寧去的。
“剛剛聽到古麗將軍說話,倒是句句在理,想來西涼王派誰駐守都經過深思慮,那麽在大婚上,自然也經過反複思考嘍?不知西涼王後有什麽過人之?”
“古麗將軍雖為郎,但今日與大家共一殿,想來驍勇善戰不讓須眉,我卻見西涼王後坐在殿上,安安靜靜一言不發,不知是有什麽高見沒說出來,還是說——”
“本聽不懂呢?”
沈桑寧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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