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樹從冰箱端出餡，往里加了點調味料。

他的好和魚有關，從年輕到上年紀，修魚塘之前，隔三差五就往水庫、河邊跑。

他水好，謹慎，不貪心，這些年沒出什麼事不說，甚至還救過不失足落水、想不開跳河的人，客廳里掛了滿墻錦旗。

“好好好，外公知道了，這不是自己村嗎，我就沒多想，正好還暈咱家對面來了，你說多巧。”

“沒事，人家來找人呢，吃過飯就走了。”

“哎，對了，我剛才出去把你那快遞捎回來了，在茶幾上呢，你自己去拆。”

許辭音靠在門口，言又止，想問什麼，又沒問出來，最后干回了句。

“謝謝外公。”

陳大樹笑了兩聲，從袋子里取出兩節藕，削皮，切段，利落忙活起來。

過了半分鐘，見外孫依舊站在那沒彈，他抬起頭看一眼。

“干啥，留這給我打下手啊，就炸個藕盒，用不著用不著，出去玩吧。”

許辭音深呼一口氣，最后還是不不愿地開口，語氣邦邦的。

“您、您讓閔叔來看過沒有”

“來啦，怎麼沒來，那聽診、除儀，準備得可全了，沒事，就是低糖，吃點東西就好，連水都不用掛，放心吧，你閔叔在咱們這當了二十年醫生，錯不了。”

低糖，又是低糖。

許辭音閉了閉眼睛。

廚房就在旁邊，隔音不怎麼好，聽了后半段，裴璟攥著角的手松開，臉也沒那麼蒼白了。

“哎，音音啊，正好，那柜子里有紅糖，你給那小伙子化點水，讓他喝了，別一會又暈過去了。”

許辭音不不愿地挪到柜子邊。

紅糖還是昨天為了炸糍粑買的。

就當是喂狗。

兩大勺糖，一碗熱水，紅糖很快在碗底化開。

隔著門，外婆已經在里面跟人聊得熱絡。

年輕時做過人，十里八鄉牽線搭橋，外婆到現在還有職業病。

“小伙子，哪里人啊”

裴璟把手放在膝蓋邊，腰得很直。

“鷺、鷺城。”

“鷺城，鷺城好啊，大城市。”

“還、還行。”

外婆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

“小伙子，你說話結呀，我跟你講，我給人做過幾年，結可不好找媳婦。”

裴璟立馬否認。

“不結，不結。”

外婆讓他逗笑了，拍著大，裴璟不明所以，也跟著扯了扯角。

“你剛才說，你來找人的，村里人我都認識，你說個名，吃完飯讓我家老頭子給你送回去。”

裴璟咽了咽口水，試圖拖延時間，門突然被推開。

“外婆，我看外面天有點，說不定要下雪......”

話說一半，外婆猛地一拍大。

“我那臘腸還沒收呢！”

“我跟您一起。”

“不用不用，小伙子，你不好，坐那就行。”

七十歲老太健步如飛，見外婆走出去，許辭音把紅糖水遞裴璟面前，言簡意賅。

“喝。”

裴璟抬手接過，小心翼翼看一眼。

許辭音把眼神錯開，拉了張藤椅坐在窗邊，沒再說話。

房間只剩下小口抿水的靜，許辭音側頭往玻璃外面看，院子里空的。

大中午的，也沒出太，外面沉沉，屋里連燈都打開了。

外面暗里面亮，玻璃上的倒影一清二楚。

看哪都不對，許辭音莫名煩躁，干脆低下頭玩手機。

一條消息適時彈進來。

［媽:音音，初八回來一趟。］

許辭音立即警惕，斟酌著打下幾個字。

［只要不是相親，隨時都能回去。］

［媽:你這丫頭，相什麼親，說得這麼俗氣，見面認識認識，這次這個條件可好，兩家知知底，人家愿意贅。］

圖窮匕見。

本著絕不向催婚勢力投降的態度，許辭音拉了一會短視頻，找到幾個合適的防詐騙視頻，一腦打包發過去，最后出得意笑容。

裴璟喝著熱乎紅糖水，心里也甜滋滋的。

玻璃上有倒影，堪堪能投出許辭音的手機屏幕。

他不敢開口說話，生怕打破片刻安靜，只能用余看。

看許辭音低頭打字，回消息。

看刷了會視頻，挑出幾條有意思的，悉數轉發給聊天對象。

看慢慢彎起角，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裴璟也跟著翹起角，笑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聊天，分，笑。

手機連續振好幾下。

［媽:這都給我分的啥玩意啊，什麼詐騙，我跟人家爸媽認識好幾年了，孩子剛從澳洲回來，前天還來咱家拜年。］

許辭音有些納悶，字打得飛快。

［好幾年誰啊，我怎麼沒有印象。］

［媽:怎麼沒有印象，人家跟你一個高中的，我家長會跟他媽認識的，聊得好，還談了好幾筆生意，你不可能不認識，人家都記著你呢。］

看著玻璃上一條條白消息框冒出來，裴璟的紅糖水也喝到了最后。

糖漿匯聚在最下面，越喝越濃，越喝越齁嗓子。

“音音......”

許辭音放下手機，抬臉看他。

裴璟憋了半天，都沒憋出句話來。

最后，瞥見一旁自娛自樂的橘貓，他咽了咽口水，弱弱開口。

“罐頭、罐頭這幾天胖了不，我剛才，都沒認出它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許辭音沒理他，低下頭繼續回消息。

終于是問出了那人的名字，發現是人，許辭音有些說不上來的......

詫異煩躁膈應

都算不上，和高中同學相親這種事，只有淡淡尷尬。

不準備回去，便打算隨便找個借口推掉。

第一個字出口的時候，裴璟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吞吞吐吐說出來后，他都想晃晃自己的腦袋，是不是做手時候灌進水去了。

廚房里飄出菜香，油炸食品的香味很霸道，裴璟聞了聞，又了空癟的肚子，食莫名旺盛。

他拿出手機，給趙鈞發了一條消息。

［趙醫生，探老人的話，一般得帶什麼禮品］

收到消息時，趙鈞正在吃飯。

他隨便瞥了一眼，手機都差點掉到地上。

趙醫生趙醫生趙醫生

趙鈞了眼睛，確認給他發消息的是裴璟沒錯。

八年了，八年了，這小子什麼時候把他當醫生看過！

趙鈞莫名高興了一陣，最后才反應過來，暗罵自己沒出息。

他清了清嗓子，直腰桿回消息。

［趙鈞:正常拜年，老年人的話，舒化，無蔗糖的點心，堅果禮盒，茶葉，或者是營養品補劑都可以。］

消息發出去，趙鈞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家什麼條件，裴璟家什麼條件

于是，他急編輯第二條消息。

［趙鈞:您家的話，建議問問管家，參考之前的禮品單，再看一下有沒有業務往來，看只是單純聯絡關系、互送年禮，還是年后需要倚仗對方幫忙，要送的禮肯定不一樣的。］

裴璟對著他的消息研究了一會，依舊沒有什麼頭緒，最后，他試著敲下幾個字。

［趙醫生，如果我是想在老人家里借住幾天的話，該怎麼送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