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屋時已是深夜,許辭音沖了個澡,照例癱在沙發上刷手機。
和許辭南的聊天時斷時續,有時候想起來就聊一句,有時候隔三四天都不記得回消息。
手機屏幕幽幽發著,翻看著聊天記錄,許辭音盯著“程栩”兩字出神。
想當初,能讓下定決心在這里買房,他也算一個原因。
許辭音覺得自己不是別扭子,從小到大也算得上聽話懂事,但實在是不想被拘在霖市一輩子。
回家就意味著每天跟父母朝夕相,接他們安排好的穩定工作,然后相親、結婚、生子......
是第一點要跟父母時時刻刻住在一塊,許辭音就接不了。
因為從小到大的長經歷,跟父母不算親近,哥也一樣。
在兩人眼里,家可以常回,但絕不能久待,更別提長此以往地住在家里。
當年“叛逆”地選擇了離家遠的大學,父母罕見發了一大通脾氣,過了幾個月家里的氣氛才堪堪緩和。
許辭南夾在里面兩邊當孫子,一邊安父母,一邊給妹妹打零花錢,日子過得戰戰兢兢。
畢業后的幾年,父母更是有事沒事就催回霖市,他們在外面奔波了大半輩子,自然認為家鄉是最好的。
許辭音不這麼覺得。
知道,自己如果回了霖市,日子可就不像現在這般自在了,起碼和程栩會遭到更猛烈的催婚。
在爸媽眼里,程栩可真是絕佳的婿人選。
門當戶對,知知底,雖說經濟方面沒這麼對等,但兩人的媽是好姐妹,懷孕時便半開玩笑地約定好了要當親家。
程栩從小績優異,一路都是當著別人家的孩子走來的,和哥這種半瓶醋和人家本沒法比。
在兄妹倆抓著筆鬼畫符的年紀,小程栩就已經自己臨摹字帖,練得一手好楷。
小時候考差了回家怕挨揍,許辭南還拽著他妹去求程栩幫忙偽造假簽名。
也算是半個青梅竹馬了,但如果說要讓和程栩結婚,許辭音覺得自己還不如現在找面條去吊死。
打死都不會回霖市的。
萬幸,許辭音十分確定,程栩對也沒半點想法,兩人平時避嫌到了極點,非必要時候連招呼都不打。
都這樣了,兩邊父母依舊不死心,隔三差五便要提一。
日子本來就夠煩了,前段時間房東時不時冒出來作妖,許辭音算算手底下的存款,咬咬牙,干脆在逢洲買了房子。
雖說到現在也不敢告訴父母,好歹自己心里安穩了許多。
優越位置買不起,幸福里的房價在逢洲算低,整套下來也得一百多萬,加上裝修,勉強在許辭音的承范圍。
沒什麼雄心壯志,只想窩在小家里過自己的舒坦日子。
而且,就憑對父母的了解,知道,哪怕沒有程栩,也會有許多個張栩、劉栩、王栩冒出來。
這兩年媽不是沒有轉換過目標,也試著從合作的公司里挑幾個適齡青年推給。
霖市的圈子就這麼小,許辭音當年讀的還是貴族高中,媽推過來的那些人認識個七七八八,大多都是不學無的狗二代,被家里送出國水幾年鍍鍍金,回來就搖一變海歸了。
嘖,連哥都不如。
許辭音越想越煩,隨手將手機扔到一旁,整個人窩在沙發里。
沙發上沾滿了罐頭上寵沐浴的味道,剛想把“罪魁禍貓”抓過來教育一頓,突然想起昨晚那傻子用錯了沐浴,還在沙發上躺了一晚。
估計是那時候沾上的。
想到這,許辭音從沙發上坐起來,抓了兩把頭發,莫名有些煩躁。
真是瘋了,怎麼總是想起他來。
盯著窗戶外的夜景出神。
臺上,水漬早已干涸,只留下地面上幾塊痕跡。
幾分鐘后,掃地機人悠悠掠過,痕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
這一晚,許辭音睡得很不踏實。
有臟東西在夢里哭。
“音音......音音......”
今晚的第三次驚醒,許辭音深吸一口氣,從床上爬起來。
窗簾薄得像層紗,月進來,木地板上拉出好長一道黑影。
許辭音蹲在柜子前,在翻箱倒柜地找東西。
“咦,放哪去了。”
柜子角落有金屬在反,手一頓,一枚銅錢從柜子里掉出來,骨碌碌滾了一陣,最后停在床邊。
許辭音上前把它撿起來,仔細吹了吹上面的灰塵。
銅錢上寫著什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類的話,字與字隙里涂著朱砂,通紅通紅的,大半夜看莫名有點瘆得慌。
這山鬼花錢還是之前許辭音去景區時被忽悠著買的,聽說有辟邪的作用。
作為一名不怎麼堅定的無神主義論者,許辭音只能病急投醫,希這玩意能讓睡得踏實一點。
畢竟花了200塊錢呢。
———
“喂,讓開點,好狗不擋道。”
男人依舊穿著白天那件黑背心,出胳膊上大塊,下半卻是厚實的長,拄著雙拐往前挪時,一側管隨風晃,空的。
他站在窗戶邊,看著那傻子在臺階上坐了一下午,抱著膝蓋一團,幾個志愿者來來走走,他誰都不搭理。
嘖,傻子就是傻子。
男人很練地扔掉一拐杖,扶著地面慢慢坐下。
這救助中心哪都好,就是無聊了些,每天來來回回的人換了好幾波,像他這種釘子戶之又。
現在有樂子逗了,男人說什麼也得下來看看。
誰讓這傻子上次出手這麼狠,他胳膊到現在也沒消下腫來。
阿景著一小在地上劃來劃去,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
他有些腫的眼睛,時不時抬頭往前看看。
棉花糖的頂端原本是尖的,此刻早已被他磨平,底部糖融化的地方黏黏膩膩的,引得小螞蟻排著隊往上爬。
他就這麼看了一下午螞蟻。
可惜現在天黑了,連螞蟻都回家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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