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林抬頭,看著項明崢,沿著他的話問:“去哪里呀?”
的聲音和外表很相似,溫和輕緩。
項明崢一手握著方向盤,說了一個地點,申市深名流青睞的頂級俱樂部“TN”。
沈徽林聽到這個名字,拉著安全帶的手停了一下。突然的邀約吃飯已經讓人意外,要去的地方更在預料之外。
可是并不想冷靜分析他的行為,能和項明崢有更多接,已經以極大的優勢為最想做的事。
沈徽林沒有再問什麼,過了一會兒說,吃完飯可以去取服。
項明崢回道:“可以。”
車開出去幾分鐘,項明崢接到電話。
他沒戴耳機,隨手拿出手機點了接聽。
電話對面是個男聲,“幾點到?”
項明崢看了一眼時間,“半個小時后。”
那人說:“這回可要好好談。”
項明崢轉了一下方向盤,從分叉路口上了高架橋之后車子提速,他聲音帶著幾分慵懶,“你說讓我好好談,我就得好好談?”
低冷的聲音顯出幾分不屑。
對方笑了幾聲,巧妙圓的又說了許多,最后說:“······就當看我幾分薄面。”
他們在說什麼,沈徽林沒聽懂,項明崢無可無不可的掛了電話。
將手機放到一邊,他看了一眼沈徽林,微微俯,從側拿了一瓶水。
隨手遞過來,又移回視線,關注著前面的路況。
沈徽林接過他遞過來的水。
指尖到了他的手,和視覺一樣冰冷。
拿著水,盯著瓶看了一會兒,以為他需要自己幫忙。握住蓋子擰開了,一手拿著瓶蓋,一手將水遞向項明崢。
項明崢垂眸看了一眼遞過來的水瓶,視線上移,看向沈徽林的臉。
一雙杏眼很漂亮,抿著不笑的時候更清冷。
明白舉背后,項明崢沒接。
車子下了高速,沿江邊的長道行駛,項明崢說:“給你喝的。”
他聲音不似剛才那樣冷。
沈徽林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水,說:“謝謝。”
沈徽林自小不是一個外向大膽的人,小時候參加朗誦比賽都很怯場,很長一段時間見到家里來客人都習慣躲在房間,為此沈茂良用了很大的耐心糾正。
沈茂良憂心忡忡看著,說這樣怯懦膽小,長大以后可怎麼辦。
沈徽林小聲告訴沈茂良,“······為大人才不會怕。”
沈茂良說小時候也不能怕。遇到事、見到人,不管自己怕不怕,都要裝得不害怕。很多時候,裝著裝著就真的不怕了,所以哪怕再張,也要想辦法不要表現出張,不要怯。
隨著年齡漸長,沈徽林格外向了一些,也沒有小時候那樣怯懦。聽沈茂良的話,即使心里很張,也盡量表現得淡定從容。
但是掩飾得再好,或許也看自己面對的是誰。
面對項明崢,沈徽林總有些拘謹。
項明崢察覺到了,但是想到能在劉驊那樣的人那里全然而退,他全當“一人一策”的聰明展演。
專注的視線和眼底笑意都不是某一個人的專屬。
項明崢覺得好,不麻煩,也沒負擔。
明鏡高臺,俗世歡場,哪管清醒還是沉淪,到最后恪守的也就兩條:不自討沒趣,不制造麻煩。
聽到沈徽林的那句“謝謝”,項明崢沒什麼過多反應,說:“剛才有點干。”
剛喝過水,殘留著,紅齒白。項明崢側頭看一眼,“現在好了。”
沈徽林有些疑低聲一句“是嗎”。
“TN”會所遠離市區,在申市南郊的山上。
車子沿著山道行駛,周圍車流了很多,車窗半降,有輕的風。
路過一安保亭,繼續往前走了幾百米,白墻紅瓦的建筑顯現。
四五別墅沿著中心湖分布,從外面像是山清水秀的獨居所,車子行駛到里面,才能發現里面別有天。
車子停穩后,有工作人員上前打開了車門。
項明崢下車后站在臺階。
等后下車的沈徽林走了過去,項明崢抬步上了臺階。
從最前面公寓的客廳穿過,又從后面的大門出去,是一西式庭院,綠植分布規整,靠路邊停著幾輛車。
沿著碎石鋪就的汀步往前走,在前面的項明崢停了一下,等沈徽林走到邊。他很自然的抬了下手臂,手落在沈徽林的肩側。
他攬的很輕,帶著幾分禮節,不會突兀和冒犯。天氣轉熱,沈徽林穿著短衫,第一個是他的手指那麼涼,掌心卻溫熱。
沈徽林抬頭看著他的側臉,項明崢開口,正要說什麼,對面的房子里出來一個人。
來人一白中山裝,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步子不不慢。
“TN”的老板唐世寧,看到項明崢,臉上帶了一些笑意,“說好半個小時。”
他舉起手,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過去四十分鐘了,開車這麼慢?”
項明崢攬著沈徽林,“車上坐著人,不敢來。”
沈徽林發現,這時候的項明崢又和往常不太一樣,他和面前的男人有一句沒一句聊,上的冷淡了很多,不再那麼疏遠。
唐世寧隨意看了一眼站在項明崢邊的沈徽林,見氣質出挑,便問項明崢:“朋友?”
沈徽林聞言抬眸,聽到項明崢說:“不是。”
“朋友”和“伴”區別大,這決定著等會兒應該安排什麼樣的活。唐世寧心中有了數。
說話間到了房間里面,嫻靜清雅的覺消失殆盡,從踏進門就能聽到音樂聲和喝酒吵鬧的聲音。
這里更像是一間酒吧,舞臺中央穿著清涼的男正在扭,昏暗的環境里燈閃。
沈徽林跟著項明崢一直往走,沿著舞臺側邊盤旋的樓梯往上走,到了二樓,路過狹長的走廊,到了一下陷式的卡座。
那里已經坐了一些人,昏暗的環境里,很多人面容模糊不清。
見項明崢進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起,喊了一聲:“項總。”
項明崢出手和男人握了下,不冷不熱的態度。
男人說:“那個建材······”
唐世寧一個眼神打斷了男人沒說完的話,讓項明崢先進去坐下,又抬手吩咐侍應生去拿酒。
樓下的音樂聲和尖聲不絕于耳,不管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酒吧就像一被隔離出來的地帶,躁、黑暗、沉浸。
周圍的人談論說笑,說得事大多是生意場上的。
“萬信投行那個年會,搞得大。”
“搞那麼大有什麼用,幌子罷了,萬信里都空了。”那人笑道:“現在負債說百億。”
“真假?”
“不信你再等等看,還發行什麼票,都等著再撈一筆跑路。”
期間說起了幾個人名,有的名字沈徽林在新聞上看到過。
在這個不悉的環境里,沈徽林安安靜靜聽到這些人在推杯換盞間,輕描淡寫的談笑決策。也有紈绔抱著邊陪酒的人,談起新立的俱樂部和購買的香車游艇。
項明崢的話不多,靠在座椅里,聽著這些話題,偶爾會應一兩句。
最初搭話的男人,示意一個面容姣好、穿著短的生給項明崢送酒。
生倒好了酒,“項。”
唐世寧清楚了項明崢帶來的不是朋友,在這種場合,既然不是朋友,那麼坐在項明崢邊的人都是點綴,也隨時可以被替換。
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沈徽林,將酒杯端在那里,等著項明崢。
項明崢眉眼間幾分散漫,微微起,在沈徽林的注視下接過酒杯。
修長的手指住帶著冰霧的杯子,看了眼桌上的酒瓶,意大利的一個小眾牌子。
生臉上帶著甜笑,見項明崢接了酒,就要和他杯一飲而盡。
項明崢靠了回去,看了一眼沈徽林,將手里的酒杯遞給,“喝點?”
跟來已經足夠冒險反常,就算因為之前的經歷,再信任項明崢,沈徽林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冒險喝酒。
沈徽林說:“我喝不了酒。”
底下又換了一個舞曲,可能是覺得音樂聲太吵,項明崢靠近沈徽林。
太近了。
他溫熱的呼吸落在左耳。沈徽林半邊子都是遲鈍的、麻木的,
“度數很低。”他說。
沈徽林接過了酒杯,一陣青檸和茉莉的花香果香,不像是酒,更像是氣泡水。度數的確很低。
敬酒的人見酒杯到了沈徽林手里,訝異一閃而過,從容和沈徽林杯。
酒喝起來也是氣泡水的覺,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喝了半杯,沈徽林放落杯子。
有人提議玩兒牌。
坐在對面的西裝男起,走到項明崢邊說了幾句話。
沈徽林聽到西裝男說“建筑用地”、“能不能重新工”,說得斷斷續續。
項明崢表不怎麼好,西裝男沒說完,他就說:“這個沒辦法弄。”
西裝男不死心,這里人多眼雜,想項明崢出去說。
項明崢雙疊坐著,神冷淡,不出去。過了一會兒,不知道男人說了什麼,項明崢起。
從沈徽林面前過去,沈徽林以為他要走,手拉了一下他的袖。
項明崢很短暫的停留,順著被拉扯的力道往下看,“先替我玩一局。”
像是默認會玩牌。
項明崢和西裝男出去了,幾張牌落到了沈徽林面前。
這里幾乎沒有自己認識的人,沈徽林拿起了牌,坐在側對面的一個長相氣的男人看了好幾眼。
他理著手里的牌,角帶著不那麼讓人喜歡的笑,“跟了項多久了?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沈徽林聞言抬眸,又低頭看牌,就當沒聽到。
“明崢脾氣可不太好,他邊不好待吧?”
沈徽林心臟的位置一沉,還是沒有說話。
有人話,“韓裕,你想撬項二的墻角啊?”
韓裕看著沈徽林說:“想撬,不行嗎?”
那人聞言笑出聲,“你也就是背后過過癮,真到了他面前,還不是立馬老實。”
韓裕也笑,“背后過癮也不行?”
那人說,“小心這位小姐姐回去之后給項吹枕邊風。”
沈徽林聽著這些話,明白他們把當作了項明崢的伴。
牌局間隨口的調笑,每個人都被定在一個框架之,扮演著不同的角。而今天的角,好像沒什麼話語權,跟在項明崢邊,做一個酒局歡場的陪襯。
沈徽林很不適,但一直沒應聲。
韓裕說了幾句,見沈徽林一直不回答,反倒不敢有再繼續撥的心思。自覺沒意思,說了句“還是個冷人呢”,就不再言語。
第二局開始時,項明崢回來了。
沈徽林專心看牌,他著的手臂坐下時,帶來了外面的冷意和淡淡煙草味。
沈徽林回頭看,要把牌還給他。
項明崢沒有參與的意思,要繼續打。
沈徽林打牌技巧沒那麼練,雖然會算牌,但遇到普通玩家還行,遇到高手就沒那麼有勝算。
韓裕是沈徽林對家,起初一個練,一個會算牌,兩人不相上下。
也可能是韓裕刻意放水了。
項明崢坐在一旁,看起來興致不高,看到了沈徽林的牌,也沒有出手幫忙指點。
那是2016年的五月,申市的春天緩慢而悠長。
會所舞臺人影纏繞、音樂切換不斷,昏暗的環境像是濃酸,刺激又腐蝕著野心、。
項明崢第一次說要請吃飯。
他隨意邀約,隨口答應。
似乎開始了一場你我愿的人游戲。
沈徽林更多的了解了項明崢。
他很說話,卻被恭維、被討好。
他游刃有余的承接著這些,不再不染纖塵的矜冷模樣。接過酒杯,清醒沉淪在聲犬馬之中的姿態,像是永遠不會被束縛。
那天沈徽林的運氣特別好,牌桌上總共玩兒了五局,有三局打出了同花順。
那天項明崢給的那杯酒,是意大利的一個小眾牌子,味道似果香,被稱為間的調藥。
他們不是,那樣寓意曖昧的酒,在沈徽林答應跟著項明崢去酒店時,也許也發揮了幾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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