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手機。

鶴硯禮起離開了蘇的臥室。

鶴之璟對桑酒的慕覬覦，他很早就察覺知曉。所以，之前每次有事回鶴宅，他都阻止故意制造偶遇的鶴之璟纏上桑酒。

雖然鶴之璟雙癱瘓，一個殘廢不足以對他造威脅，但是毫不妨礙鶴硯禮吃醋不爽。

幾乎是剛下樓梯，鶴硯禮出煙盒火機，低眸咬了一點燃，用沉烈的香煙制心底的煩躁，他長闊步，浮白的煙霧漫開時，夾在修長指骨的煙上牙印深狠。

~

走出蘇生前居住的宅院，周遭環境逐漸奢靡明亮。

鶴硯禮指間的香煙點了第二，他要去鶴之璟的院子，卻在中途停步，于浮雕鎏金的圓柱后面，冷漠地看著不遠的寒暄。

“二嬸。”

鶴瀾音乖巧喊人。

邊站著一個樸素的修佛婦人，林媛，鶴之璟的母親。

林媛一素，細瘦的手腕上纏戴著沉香佛珠，盤起的黑發僅用一木簪固定，幾歲月浸染的白發摻雜，自然衰老的風韻，氣質高雅。

“音音，沒欺負吧？”笑容淺淡溫和，拉過鶴瀾音的手輕輕拍了幾下，充滿憂憐。

鶴瀾音扯了下紅，還有些驚魂未定，剛剛才目睹昏迷中的薛蔓蔓和鶴芊月滿的送去搶救，還沒緩過來勁，但并不排斥林媛的親近。

林媛是鶴瀾音小時候在鶴宅里唯一不討厭的長輩。

從鶴瀾音記事起，林媛就跟薛蔓蔓不對付，兩人之間好似橫著海深仇，互嗆，互掐，針鋒相對。因為這個原因，鶴瀾音對林媛有特殊的濾鏡。

之前林媛不信神佛，后來一對兒陸續傷殘出事，鶴之璟車禍癱瘓，鶴畫螢突患罕見重疾，查不到病因，藥石無醫……兩年前，林媛開始拜佛誦經，吃齋祈福。

“沒有二嬸，你不用擔心我。”鶴瀾音笑著表示現在長大了，沒人敢再欺負。

林媛欣點頭，“那就好。”

拿出一個平安符遞給鶴瀾音，類似香囊的款式，紅繩紫符，刺繡著平安喜樂，林媛前幾日去福澤寺燒香，特意找大師求的。

“圖個好兆頭，放在隨包里就行。”

鶴瀾音收下，“謝謝二嬸。”

這不是第一次收到林媛給的平安護符，從林媛拜佛起，每年鶴瀾音春節回鶴宅，都會收到林媛給的歲紅包和平安符。

只是……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林媛放下腕上的沉香佛珠手串，習慣地捻，叮囑鶴瀾音多注意后，才離開。

鶴瀾音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平安符，正準備放進大口袋時，聽到后的蒼槐恭敬地喊了聲鶴先生。

手指一，鶴瀾音裝平安符的作，改為了主上繳。

“哥哥！”鶴瀾音眸盈亮，心底擔憂桑酒萬一惹上人命司的不安徹底消散，哥哥來了，準能擺平。

“這是二嬸剛剛才給我的，我沒想私藏，你來的這麼及時，應該也看到了，蒼槐也能作證的，剛給，還沒焐熱……”見鶴硯禮沉著臉煙，滿的冰冷肅殺，鶴瀾音趕碎碎念解釋，以為是惹哥哥不高興。

鶴硯禮拿走平安符，隨手揣進西口袋，“你先回家。”

林媛每次給的平安符，都會被鶴硯禮無理由沒收。

“哥，你千萬別跟嫂子吵架，是我自己要來鶴宅的，跟嫂子沒關系。”鶴瀾音對桑酒的態度驟然巨變，現在是嫂。

又湊近一些，超小聲的認真補充，“哥，嫂子打人超級腥，別吵，萬一嫂子打你，你……打不過。”

鶴硯禮：“……”

蒼槐：“……”鶴先生更腥。

“對了，嫂子去了之璟哥那邊，我們路過花園時到之璟哥，他椅壞了，邊也沒個傭人，可憐的，嫂子就送他回去了。”鶴瀾音怕鶴硯禮一再誤會桑酒，絕對不允許藕斷連、曖昧期的兩人有任何吵架的源頭。

但，鶴硯禮冷邃的眼眸愈發沉。

桑酒可憐鶴之璟，一如可憐他。

注視著蒼槐護送鶴瀾音離開后，鶴硯禮抬手將香煙咬在齒間，拿出平安符的同時另一只手也出打火機，他薄銜煙，勾出嘲諷的冷弧，深邃似墨的瞳仁里映出跳躍燃燒的火苗。

平安喜樂四個字被火焰燒毀。

鶴硯禮勾著繩線的長指一松，燃一團火的平安符墜地，他漆面皮鞋踩過，邁著長往鶴宅深走。

~

老老實實守在車上的蔣乘，接到鶴硯禮的一通電話后，火急火燎地跑進堪比龍潭虎的鶴宅。只是，這次不是去鶴老爺子那，要他去鶴之璟的宅子。

鶴宅之大，蔣乘跑得氣吁吁，腹誹鶴之璟住的宅子太偏太深了，不過也可以理解，天之驕子正值意氣風發的搏斗謀權階段，突然一場車禍變殘廢，也剝奪了財團繼承人的候選席位，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不愿意見人，住所僻靜，太正常了。

不過鶴爺怎麼跟鶴之璟有集了？

“……鶴總？”抵達院子正門，累得叉腰氣的蔣乘，有些懷疑人生、不太確定的看向外墻邊站著煙的鶴硯禮。

這大冷天的，院墻外頭黑燈瞎火的，鶴爺怎麼不進去？

難道……鶴爺特意等著他一起進去！？

蔣乘還沒來及，站在黑暗中的鶴硯禮走了過來，月微亮，約映出他下的眉峰，嗓音沉戾，“手機給我。”

“啊？”蔣乘不由脊柱發寒。

鶴硯禮抬眼一掃，蔣乘立即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雙手奉上。

鶴硯禮拿走蔣乘的手機，熄滅了不知道第幾濃烈卻無效的香煙，他修長的手指，快速輸一串記于心的號碼，按了撥通鍵。

從他收到蒼槐的信息，已經過去了四十二分鐘。桑酒一直沒出來。

他用“蔣乘”的微信，給桑酒發信息，不回。

他的手機號碼還被桑酒鎖在黑名單里。

嘟聲幾下后，桑酒清的語調過聽筒傳來，不難聽出，心愉悅，好似跟鶴之璟相談甚歡，“喂？”

鶴硯禮嚨滾了下，心臟揪疼，“……出來，我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