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殺手最不缺的就是子彈、替換槍支。

驚魂炸耳的槍聲在空曠漆黑的荒林連綿響起，沉睡的鷹鳥振翅逃竄，飛往幾十公里外燈火繁亮的寧靜之地。

桑酒忽視車后的子彈侵襲。

虛張聲勢，不足為懼。

余瞥見一輛黑車駛下柏油路斜坡，在顛簸坑洼的土路上極限狂飆，彎道，走捷徑，明顯是想截頭攔路，前后圍堵。

“嘖，玩兒這麼絕，那就別怪我嘍。”

桑酒紅勾起嗜的冷弧，腳下踩著的油門逐漸放松，車速一點一點慢下來，人似乎被子彈槍聲驚嚇到，恐懼慌。

見狀，殺手B開槍的頻率更快更猛，臉上出計謀得逞的笑，一旦心理防線崩潰，慌神，再牛的車技也是白瞎，死路一條。

殺手B：“這婊子帶勁，不愧跟過鶴硯禮，等會兒，咱也嘗嘗鶴硯禮的人什麼滋味，爽完再殺！”

殺手A：“老子早就想上了！這荒山野外，辦事刺激！嘿嘿，讓老子先上，你喜歡玩兒死的！”

桑酒的車速越來越慢。

殺手的笑容越來越狂。

終于，土路上的黑車超越桑酒的熒超跑，又往前開了一大段，車碾上斜坡，猛踩油門，準備沖上柏油道路。

桑酒眼底掠過寒芒，就是現在！

驟然打滿方向盤，胎在地面出猩紅火點，車旋轉，腳下虛踩得油門，在調頭功的瞬間，猛地踩到底！

桑酒朝著追車的殺手B決絕撞去！

殺手B瞳孔震！

上一秒還邪的笑容僵凝在慘白的臉，呼吸停滯，全被巨大的死亡恐懼占據！

一直狂飆的車子本來不及減速剎停！

他空白發懵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瘋婊子要跟他同歸于盡！玉石俱焚！

兩輛速度雙雙失控的車子，在瀕臨相撞的前一秒，熒超跑騰空，像一支離弓奪命的利箭殘影，飛掠過黑車車頂。

下一瞬！

黑車撞擊上另一輛剛剛從斜坡沖上來的黑車！

“砰隆——！”

響音震天！

車殼殘骸迸濺！

炸火噴涌！

似一團紅的煙花，映亮了濃墨般的夜空！

百米之外，熒的超跑里，桑酒從后視鏡觀賞著這場漫長燃燒的煙花秀兒，瓣淺勾，水眸無辜，手中慢條斯理地旋轉把玩著黑的槍支。

嘖，真憾吶，年紀輕輕就玩兒起了自殺。

卸掉彈匣，將沒用上的槍支丟回了暗箱。

一般況下，頂多是拿殺手們的手啊腳啊當靶心練擊，不會趕盡殺絕，好歹留半條命，但不巧兒，這波實在步步，連讓下車練槍法的生機都不要，急于投胎，冥頑不化，只能略施雕蟲小技，送他們一程。

車子引擎燒壞。

桑酒拿著手機下車。

出來的急，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針織，且短，著兩條細白筆直的，腳下踩著一雙皮質短靴，麗凍人。

冷。

深夜寒冬，荒郊野嶺。

桑酒需要人來救援。

這地界兒，這麻煩的車禍炸現場，鶴硯禮無疑是最佳人選。

“……打不打給鶴貞烈？”

“打，鶴清高也不一定會接！”

“要不……打給蔣乘？”

“打給蔣乘，蔣乘一定會先請示侮辱學界的鶴泰斗，沒卵用……”

桑酒垂眸盯著通訊錄陷了猶豫。

哦，不，鶴硯禮還封印在黑名單。

不等桑酒作出決定，幾片晶瑩剔的小雪花，飄落在泛的手機屏幕，與此同時，電量格驟然變紅，彈出電量過低的提示。

“艸！”

桑酒叉掉提示，雪花在指腹下融化，冰涼。

真他媽是屋偏逢連夜雨，江北的初雪讓趕上了。

桑酒仰了仰頭，濃長卷翹的睫沾了雪，輕嘆，認衰，沒有再糾結猶豫，坐回車里，撥打了秦煜的電話。

昨晚在酒吧剛加的聯系方式，叛鶴投桑的秦煜表示，方便以后組局一起玩兒，他能推薦諸多漂亮男模服務的燒金窟。

嘟聲幾下后，秦煜接通。

“……是小嫂子麼？”他聲線著困倦迷糊，不太確定。

桑酒勾，輕輕嗯了一聲，開門見山，“秦大公子，江湖救急，我車子在北郊出了點小狀況，引擎燒了，你來載我一趟兒。”

北郊？

他哥的地盤他哥的統治區！

秦煜神起來，委婉提醒，“小嫂子，我哥不是住北郊麼，你讓……”

“一句話，你來不來？”

秦煜秒慫，“來來來！我現在就從被窩里起來立刻出發！小嫂子等我哈！”

電話掛斷之前，桑酒聽到窸窸窣窣起床穿服的聲音。

心想著聯系方式沒白留，秦煜還是仗義熱心靠譜的一個玩樂搭子。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

雪勢漸大。

零散飄落的小雪花變了撲簌集的鵝大雪。

一道遠燈穿黑暗從后方照過來，桑酒才看清楚紛的雪勢，不對，這源方向不對，莫非……

蹙眉回頭去，水眸刺的微瞇起。

比遠燈更醒目的，是一串悉的車牌號，鶴硯禮的車！

艸！秦煜真他媽的不靠譜！

不通風報信不驚擾鶴硯禮會死！？

車子猛地急剎在“人車焚燒”的冒煙殘骸前，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象震嚇到，蔣乘臉都白了，這……這是秦大公子說的小狀況？！

后座，鶴硯禮迅速下車。

漆黑紛的大雪中，鶴硯禮穿著一件黑，休閑長，連傘都顧不得撐，一手拿著大，高大頎長的影，疾步穿過車輛炸還存在著安全患的燃燒現場，他臉寒沉，眸猩紅，一地迸濺的車殼碎片裹著雪水，弄臟了他的鞋子，劃破腳踝。

桑酒看著鶴硯禮走過來的影，忽然發覺他似乎消瘦了一些，周縈繞的洶涌暴戾，跟要撕了似的，簡直罕見稀奇又莫名其妙。

怒了？

煩事？

煩魂不散心不死非得回江北擾他？

嘶，原來他也有緒波啊，這波的還帶勁，代暴君瘋批強制doi，這樣，那樣，更想扇他小掌了……

收！

沒等鶴硯禮走近，桑酒推開車門下來，寒風吹拂起的長卷發，雪落發，細腰不盈一握，杏的針織襯得溫純，與百米之外的慘烈車禍完全是兩個次元，是這荒山雪地里惹憐的菟花。

“秦煜，你怎麼長變樣了？我等你……呃！”

黑大包裹住桑酒小冰涼的子。

飄雪太大，咫尺之近，桑酒看到鶴硯禮的睫凝了雪，他很紅，大手為攏著大，一言不發。

桑酒慌忙后退一步，開始飆戲，“秦煜，我好歹是你前嫂子，你這樣兒有點曖昧了，不妥不妥，服還你。”

抬手大。

領還沒落肩膀，鶴硯禮近，將人拽進懷里，打橫抱起。

桑酒“貞烈”地掙扎起來，細蹬，驚慌怒嗔，“秦煜，你給我放尊重點！放我下來！不要你抱……呃！”

天旋地轉間，桑酒整個人被鶴硯禮扛撂上肩膀。

“雪全灌我脖子里了！秦煜！涼！”貫徹搖誰來得就是誰的中心思想，桑酒嗔，只認秦煜。

鶴硯禮闊步踩在危險的地面，單手扣腰，神沉戾，置若罔聞。

桑酒覺頸椎都要凍僵了，聲妥協，“鶴硯禮冷啊，雪……”

大手虛落在黑大敞開的后領，鶴硯禮擋去冰冷的雪，沒有到桑酒，他手涼。 片片冰雪似火般灼紅長指，淋白寒風吹的碎發。

~

車上，氣氛沉悶僵凝，肅然無聲。

放輕呼吸默默開車的蔣乘，整個一汗流浹背，明顯知到后座椅子中間隔出一個銀河空隙的兩位主子，都在憋著火較勁兒。

一個主兒邪骨髓。

一個主兒特工附。

“神失常”的兩人，竟詭異的滋生出前所未有的般配。

一路無言。

抵達別墅。

車窗玻璃上的雪花凝結冰，氣溫極低，桑酒朝外了一眼，什麼也沒看清，扯開蓋在上的大，準備下車，卻被鶴硯禮喊住。

“服穿好。”

這是許久未見后，鶴硯禮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聲線沙啞，鼻音濃重，一聽就是生病了，人不舒服。

桑酒邊反骨的“不穿”咽了回去。

看在鶴硯禮生病，還念及往昔的塑料夫妻分，不計前嫌的幫一把，就不氣他嗆他了。但，梁子還在，抵消不了，沒原諒鶴硯禮。

桑酒不理鶴硯禮，低眸穿上溫暖的大。

等桑酒慢吞吞地穿好大，鶴硯禮才下車。

車門推開時，冷風順著隙鉆，纏上桑酒白皙的小，泛起一陣寒，了下靴子，默嘆真冷，隨即也跟著下車。

腳尖還未落地，一把黑傘撐在車門上方，給桑酒遮去撲簌的雪花。

桑酒抬眸，怔住，瞳底映出鶴硯禮蒼冷俊的面容，他一手撐傘，神淡漠，骨節分明的長指攥著黑傘柄，凍得發紅。

這麼的舉，還以為是蔣乘。

鶴硯禮紆尊降貴溫紳士的給撐傘……

“鬼上？”

桑酒防備警惕地回車廂里，盯著傘下蒼白的鶴硯禮，兇吼，“我不管你是誰，立刻從鶴硯禮上下來！！！！”

鶴硯禮：“……”頭疼。

蔣乘：“……”附特工走了，傻白甜回歸。

無奈，鶴硯禮把傘給了蔣乘，“撐著。”

蔣乘恭敬從命，“小夫人，下車吧。”

桑酒下車，站在傘下，水眸狐疑地向鶴硯禮大雪中的背影，敢肯定，鶴硯禮還在生氣，他了一路的火，定會趁機盤問些什麼。

果不其然，鶴硯禮在客廳里等著桑酒，“上樓，我們談談。”

“好。”

也有事想問鶴硯禮。

桑酒跟在鶴硯禮后上樓，隔著五六層臺階，低垂的眼眸，無意間瞥見鶴硯禮流的腳踝，他黑角上臺階時微微提起，劃割破的傷口猙獰，深又長，鮮醒目，一晃而過。

傷了？

不小心踩到炸時的車殼碎片？

他怎麼一聲不吭的，車上明明有備用醫藥箱可以及時消毒止……

“鶴硯禮，”桑酒快步追上去，聲音不，“你腳踝流了欸，你沒覺麼？看起來很疼。”

鶴硯禮停下，呼吸微沉，窒悶的口因桑酒關心的調子，瀕臨失控的怒火得到遏制，他嗓音低啞，“沒事。”

桑酒蹙眉，垂眸盯著鶴硯禮的黑腳，不滿嘟囔，“什麼沒事啊，傷口深的，萬一留疤，就不好看了。”

“我不喜歡瑕疵。”

鶴硯禮下意識藏起手指上的煙頭燒傷，指腹按住紅腫結痂的皮，蜷指藏起，眼底閃過一抹苦的自嘲。

“我等會上藥。”不會再留疤。

“別等會了，現在立刻！”桑酒抓住鶴硯禮的手臂，拉著他噔噔跑起來，恩怨暫停。

鶴硯禮是幫才傷的，這點兒，理虧，得認。

上完藥，才能直腰板，跟鶴硯禮過招對峙。

鶴硯禮任由桑酒拉著上樓，暗紅疲倦的雙眸克制得盯著的側臉，幾秒后，他視線下移，落在拉著他的手上，小心凝視。

推門，進臥室。

桑酒掉大，去找醫藥箱。

鶴硯禮不想再讓桑酒看到腥丑陋，不好看，會不喜歡。從始至終，面對桑酒，他只有一張漂亮皮囊的牌。

“我自己上藥，你進浴室泡熱水澡。”寒淋了雪，防止冒。

桑酒：“？”

不是談談麼？

怎麼還泡澡？

桑酒放下酒棉簽，水眸審視地盯著沙發上削瘦憔悴的鶴硯禮，愈發覺得他今晚反常的詭異，上的邪祟沒走干凈。

“泡澡？談談……還是做做？”

鶴硯禮：“……”

“先聲明哈，我剛道，道心比薯片還脆，你要想使人計套點什麼東西，我就將計就計*哭你！”

鶴硯禮：“……”

“無論你以什麼姿勢嚴刑供，除了漢語拼音的首字母a，我不會發出任何音節！”

鶴硯禮：“……”

~

桑酒還是沉進了熱霧繚繞的按浴缸。

因為調戲完鶴硯禮，鼻尖發，連連打了幾個噴嚏，確實需要泡澡驅寒。不知是在鶴硯禮邊演多了花兒，還是從酷暑炎熱的里亞驟然回到寒冬江北的緣故，還真有點著涼的跡象。

中途，桑酒聽到了主臥的敲門聲，輕輕叩兩下，鶴硯禮沒和來人談，迅速開門又關門，似乎只是送東西。

又泡了一會兒，桑酒白的臉頰熏得泛紅，水眸溫瀲滟，舒服的滋生困意時，主臥門再次被人敲響。

這次是蔣乘。

“鶴總。”

只這一句。

又關上門。

桑酒裹著泡沫的手指撐在浴缸邊緣，嘩啦起，又忽然想起什麼，沾著水珠的漉睫了下。

沒替換的服！

穿什麼出去啊？

只能求助，喊人，“鶴硯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