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允其實還想問，花婆婆打斷，說：“先把這條命搶回來，其余的再說。”

“好。”

裴桑嶼傷得很重。

傷口慢中毒加上自免疫力不夠，這半個月是花婆婆拼盡全力，用了許多珍貴藥材才勉強吊著他的命。

“他從昨晚開始高燒不退，傷口惡化，這些膿都要理掉，這和生剝他的皮一樣痛苦，你幫他汗，他現在人是昏迷的，但并不是知不到疼痛。”

許佳允蹲下幫裴桑嶼汗時，看見他蒼白的了。

湊近一些，聽見他沙啞模糊地說著幾個字。

聽不清，皺了皺眉。

花婆婆把研磨好的藥裝進紗布里，輕輕地沿著他的背慢慢拍打著。

細膩的藥均勻地灑在了裴桑嶼背上的那些傷口上。

藥有消炎止止痛的奇效。

藥效發揮作用，昏迷中的男人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許佳允終于聽清他里呢喃的話：“我要回去……回去，允允……年年……等我……”

這是夢囈。

卻也是裴桑嶼的執念。

更是支撐著他強撐下來的唯一信念。

許佳允鼻子紅得厲害，眼淚豆大豆大地落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臟會這麼難。

花婆婆收拾好東西，轉而看向看著蹲在裴桑嶼面前一聲不吭的許佳允。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了。

花婆婆無奈地搖搖頭。

“他在村長家這半個月清醒的時候不多，他第一天見到我的時候，他只請求我，不要告訴你們。”

許佳允靜靜聽著。

“他很想活，但他不認為自己能活下去。”

花婆婆走過來，扶起許佳允，幫去臉上的淚水：“他的況只有柯庾知道，不管是你還是他邊信任的朋友下屬，他都要瞞著，因為怕他們一旦知道了就會忍不住告訴你。他說你其實是個特別容易心的人，他就怕你心，怕他自己最后悲慘的樣子帶給你影影響了你，其實，他也難的。”

許佳允呼吸急促，抿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花婆婆抱住，著的背，“哭吧，婆婆在呢。”

許佳允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

裴桑嶼為什麼會在村長家，這個要問柯庾。

但現在顯然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

許佳允收拾好心，繼續協助花婆婆給裴桑嶼治療。

高燒不退是個最麻煩的問題，能用的藥都用了，最后只能鋌而走險找位放。

好在放后，裴桑嶼的燒慢慢就退了下來。

一直到下午，裴桑嶼的況確定穩定了，許佳允讓花婆婆先回去休息，自己留下來照顧裴桑嶼。

花婆婆確實是累了，畢竟年紀擺在那里，也知道許佳允這時候不會獨留裴桑嶼一個人，便代了一些注意事項，留下藥箱，然后自己回了中醫館。

……

裴桑嶼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這段時間以來最的夢。

他夢見許佳允了。

夢見來帶他回家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時，模糊的視線里，人那雙漂亮的琥珀瞳仁依舊耀眼好看。

只是那眼中閃爍的淚，讓裴桑嶼心疼地皺起眉。

“怎麼又在哭？”

他自嘲一笑：“抱歉……連在夢里我都讓你傷心……”

許佳允疑片刻，很快反應過來，他還以為這是夢。

“裴桑嶼。”輕聲喊他。

裴桑嶼看著，似乎覺得哪里不對，但一時間又不太能反應過來。

許佳允手，指尖點了點他皺的眉心：“你的夢里也有覺嗎？”

覺……

人溫的指腹在他眉心的覺很真實。

裴桑嶼呼吸一頓，下一瞬，他猛地抬手，作太大，牽扯到后背的傷口，劇痛讓他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

不是夢！

裴桑嶼握著的手。

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許佳允后，他呼吸一滯，腦袋空白。

許佳允看著他，聲音平靜：“是夢嗎？”

“你……”裴桑嶼看著，思緒運轉著，片刻后，他松開許佳允的手，聲音沙啞低沉：“花婆婆告訴你的？”

“沒有。”許佳允說：“是巧合。”

裴桑嶼聞言垂下眼，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許佳允知道他并沒有做好面對的準備，也不打算在他如此虛弱的時候說一些大道理。

只是說：“你不用多想，我只是來接替花婆婆的班，年紀大了，連著熬夜撐不住的。”

原來是這樣。

裴桑嶼點點頭，低垂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失落。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后背那些傷可能也很丑陋恐怖。

從前高傲冷漠的男人，如今在自己心的人面前，竟生出一無力的自卑。

“我現在覺好多了，你不用特意留下來。”

“你現在只是暫時穩定下來而已，花婆婆說未來三天是關鍵期，也就是說，現在的你一刻也離不開人。”許佳允站起，倒了一碗花婆婆臨走前煎好的中藥。

溫度剛好，拿了吸管遞到裴桑嶼邊：“喝吧。”

中藥很苦，這半個月來，裴桑嶼都喝得味蕾幾乎麻木了。

但今天這中藥他喝著，竟然覺得有一些甜。

他想，他大概是病糊涂了。

喝完中藥，許佳允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含著吧。”

裴桑嶼張，許佳允將糖果送進他里。

糖果在口腔散開。

甜滋滋的。

甜到他眼眶發熱。

許佳允看著他背上的傷，“怎麼傷的？”

關于在境外的那些事，是機。

裴桑嶼閉了閉眼，淡聲道：“只是舊傷復發。”

許佳允當然不會相信。

雖然以前韓青每次發病都會鞭打裴桑嶼，但那些傷痕都幾年了，免疫力再低也不可能讓已經結疤的傷痕再次裂開潰爛。

花婆婆說他這是被特制的藤鞭打的。

許佳允覺得這應該和那位‘木先生’有關。

畢竟那位‘木先生’和韓青之間還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

興許，韓青用鞭子打裴桑嶼的怪癖就是從‘木先生’那邊學來的也說不準。

許佳允心中有很多疑問，但也知道，現在裴桑嶼的狀態不適合談這些。

當務之急是把裴桑嶼治好，其余的，以后再說。

可是，裴桑嶼現在的心理狀態并不是很好。

許佳允能覺出來，他有點自卑。

心會直接影響患者恢復。

許佳允抿了抿，說：“你要振作起來，年年還在等你回家。”

提起兒子，裴桑嶼心頭一，他用力地閉上眼，頭滾，“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