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頓簡簡單單的便飯，趁著顧延去上個洗手間的功夫，林沐妍拉住了段懷謙低聲問道：“段，一會兒我怎麼下棋，要故意讓著顧市長嗎？”

段懷謙靠在沙發上，懶散地擺弄著手中的金浮雕打火機。

“段太太，剛才吃飯的時候，你那幾聲懷謙得真好聽，再一聲，我就回答你。”

林沐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段懷謙，你怎麼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還要占我便宜？”

段懷謙直起子湊近，“沐沐，我就是要占你便宜。”

“你！”

林沐妍剛想還，就看到顧延從大廳另一頭的洗手間里走了出來。

段懷謙迅速對著林沐妍耳語：“讓他贏，但是不能贏得輕松，我相信段太太有這個能力。其余的話，給我來說。”

話音剛落，顧延就笑著走近了他們。

“你們夫妻倆還真是恩啊。”

段懷謙打趣著：“您跟阿姨不也是麼，您回渝城幾天，該想死你了，趕想想回了江城怎麼哄吧。”

顧延自知說不過他，揶揄地笑道：“你這小子，就是欠老婆管教，看來林丫頭還管得你不夠嚴厲。”

顧延說著擺出了普通的圍棋棋盤，段懷謙送的那套頂級珍藏版他已經第一時間讓王特助收了起來。

林沐妍咬了咬，坐到了顧延對面。

即使參不對方的水平，林沐妍對自己的棋藝還是有八九的把握。學習圍棋十多年，拿到了業余7段，在省級和全國比賽中屢次獲三甲。說實話能到達這個水平，在平常的對弈中，想輸棋也難。

可此刻卻在猶豫，是先盡全力下，最后慢慢放水，還是一開始就先試試對方的底線。

想到這里，轉頭看了一下段懷謙，對上了他含笑的眼眸。

行吧，段懷謙既然說了不能讓顧市長輕松地贏，那為保萬無一失，先給他挖個坑讓他跳。

于是林沐妍抬眼看著顧延笑：“顧市長，您先請。”

顧延頷首，他手持黑子，立刻進了對弈狀態。

剛開局那會兒，林沐妍平平無奇的棋路讓顧延放松了警惕，他一邊下著棋一邊還和段懷謙嘮著關于段老爺子的家常。

可棋局過半，顧延漸漸開始不淡定了。

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漂漂亮亮，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人，棋路實在是詭異莫測，都是陷阱。的每一步都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提前了很久布的局，正慢慢把他引向深淵。

一開始確實是他大意了，低估了。

眼看棋局走到四分之三，顧延著手里得黑子來回挲，眉心也漸漸擰了一團。

他猶豫了半天，剛要把黑子放到棋盤上，這時，很久沒出聲的段懷謙開了口。

“棋逢險須謹慎啊。”

顧延剛出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他轉而揶揄道：“懷謙，你這是在作弊啊。”

段懷謙假裝看著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打火機說：“顧叔叔，我自言自語呢。”

林沐妍早就意識到，如果剛才顧延就這麼放下棋子，那這一局等于是提前結束了。

這個時候，段懷謙這麼提醒顧延，顯然是一定想要讓他贏的。

而且是要讓他贏得有一種劫后余生的快。

“棋逢險須謹慎”那后面半句是…

勢遇佳時莫放過。

幾秒鐘的思考，林沐妍忽然明白了段懷謙的意思。

于是在心里默默地把對策做了一下調整。

五十分鐘過去，一局下完，顧延的黑子圍住了一百八十六個，他險勝。

林沐妍笑著恭維道，“今天真正領教了顧市長的棋藝，我還是自愧不如。”

顧延畢竟是在場里爬滾打幾十年的老江湖，這點伎倆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于是他嘆了口氣，對著對面的年輕男開口：“你們夫妻這一唱一和的，想必是另有目的吧？”

聞言，段懷謙懶散地笑了起來，眼里卻著一不明所以的犀利的。

他幽幽啟：“顧叔叔，借一步說話。”

……

龍苑二樓的書房里。

顧延坐在書桌后的真皮老板椅上，他抿了一口茶，對著書桌另一邊的段懷謙說：“林丫頭臉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弄的？”

段懷謙前傾著子，開門見山：“顧叔叔，我就有話直說了，是被人開車故意撞的，來人不是威脅我，就是要的命，幸好我的司機機靈，才了點小傷。”

顧延神一。他了解段懷謙，絕對不會無事不登三寶殿，單純的來找他吃飯聊天。上一次在江城找他，還是為了南風集團在江城市中心的一塊地皮。

“這林丫頭到底什麼來頭？怎麼會惹上人？”

段懷謙說：“林肆的兒。”

“林肆？那個全國心外科一把手，江城醫院的院長林肆？”

“對，那個前幾個月，因為貪污五百萬被抓起來的林肆。”

顧延頓了頓，說：“這個案子影響很大，上頭施，給嚴永強負責了，你是不是應該去找他？”

段懷謙笑了笑沒作聲。他從邊的包里拿出厚厚一疊資料，放到了顧延的書桌上。

“顧叔叔，嚴永強這些年在背后做的坑你的那些事，證據都在這里了。”

顧延忽然挑眉，饒有興趣地拿起桌上的資料看了起來。

“所以，剛對弈時你那句棋逢險需謹慎，以及還有沒說的那半句勢遇佳時莫放過，是特地為了這個說的？”

段懷謙靠著椅背懶散地笑著，須臾啟，“這些證據加上林肆的案子，顧叔叔扳倒嚴永強不過就像踩死一只螞蟻。”

顧延沉默了一會兒，須臾開口。

“上頭把林肆的案子給了嚴永強，你覺得我隨便手好嗎？”

他聲音洪亮，這句話雖然是詢問的意思，但聽起來像極了在威嚴地質問。

相比之下，段懷謙松弛自然，那自帶矜貴又沉穩的氣場卻一點也不輸眼前這個政界的老江湖。

他輕扯出一笑，又重復了一遍那句話。

“勢遇佳時莫放過，就看顧叔叔，想不想抓住這個除掉嚴永強的機會。”

顧延地著老板椅的把手，原本和的目也變得鷙起來，似是在做著強烈的心理斗爭。

良久之后，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一向擅于察言觀的段懷謙知道顧延的心里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又補充了一句。

“顧叔叔也是圍棋好者，知道圍而不攻是待時機，那攻而不圍，是不是有失偏頗了？”

顧延注視著段懷謙的臉，眼底那不明所以的亮得徹底。

他突然笑了起來，“你這臭小子，這張真是長對了。”

“顧叔叔過獎。”

顧延收起了那疊文件說：“回了江城后，把你查到的關于林肆的案子的所有的資料都發給王特助。”

段懷謙說：“好的。”

顧延又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說：“為了老婆，你這算是豁出去了麼？”

“有顧叔叔幫忙，算什麼豁出去了。”

顧延又說：“懷謙，你的眼和你的一樣，毒，林肆的這個兒，不錯。”

段懷謙輕扯著一邊的角，“嗯，我也是只對一個人心，我真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