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車子時，李書妤的神如同往常一樣淺淡，人行道上有許多環衛工人沒來得及打掃的落葉，踩在上面。

這是李書妤在安城度過的第二個秋天，只是今年樹葉落的似乎比去年要早很多。

李書妤到了車邊，許清覺舉起兩只胳膊要抱抱，李書妤接過了寶寶。

許況一手扶著車門，在李書妤彎腰坐進車里時，他一手握著李書妤的胳膊，防止到。

休閑的打扮讓他褪去了以往的疏離冷漠，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清雋。

李書妤沒有往旁邊移，也沒有給他讓位置的意思。許況單手關上了車門，繞過車尾去了另外一邊。

拉開車門時，看到了依然站在公司門口沒有離開的陸堰森，許況神冷了幾分。

平而直的目打量陸堰森，陸堰森迎著他的視線，角始終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眼底卻是波瀾不驚的沉寂。

陸堰森平靜的注視中夾帶了不滿和微微諷意。

年有為又在高位，謙和從來只是許況的外，他不是很能忍這種蓄意的挑釁。

但是今天，許況突然不想同陸堰森計較。能和李書妤重新開始，這個認知讓他大度了許多。

李書妤過車窗，看到陸堰森依然站在原地。

許況側，只看到李書妤神淺淡的側臉，幾乎口而出：“舍不得？”

李書妤的頓了下，轉看了許況一眼，不明白他哪里得出的結論。

把李書妤的沉默當做默認，許況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的握了下。

車里突然安靜下來，開車的何理不自覺的將呼吸放緩了幾分。

公司離李書妤住的公寓很近，步行就能到。車子繞過橢圓形的路段上了高架，李書妤不知道許況要帶去哪里。

許清覺很快就睡著了，閉著眼睛時睫很長，臉又白又，也紅紅的，像是做了什麼好夢，角微微上揚。

李書妤垂眸看著寶寶，神專注又安靜。

“這樣不太好。”許況聲音低緩，突然說道。

李書妤抬眸看他，“什麼？”

許況神不明，“同時和兩個人在一起。”

李書妤覺得看起來矜冷正常的人，腦子大抵有些問題，眉頭微蹙，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

車窗外的景一閃而過，云層散去之后，太變得熾烈。

許況看似冷靜的給出評價，“不太好。”

李書妤忽的笑笑，影之下，眉心微蹙的臉褪去了冷然，“我覺得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試試’，不是要重新和你在一起。只是‘試試’我們之間有沒有繼續相的必要，我要是遇到了更喜歡的，我們之間嘗試的狀態隨時可以終止。”

許況安靜的看著，明白話里的意思，又不想那麼明白。

李書妤停頓片刻，“······要是你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也可以隨時對我隨時停。”

許況緒不明，“你還公平。”

李書妤把這當做了褒獎，“當然。”

許況不說話了，將視線移到了別。

車子在一家餐廳門口停住，下車的時候許況從李書妤懷里抱過了許清覺，訂好的位置在一樓，好巧不巧，偏偏訂了陸堰森參與設計的“酌”。

李書妤先一步進了餐廳，許況又向何理待了幾件事，抱著許清覺走在后面。

陸堰森不僅僅是“酌”的室景觀設計師，也是這家餐廳老板的朋友。上次恰巧帶著李書妤在這里吃過飯，又大張旗鼓的準備了花告白，給老板娘留下了印象。

老板娘是個自來，一見到李書妤，滿臉笑意走過來打招呼，“好久不見。”

不習慣于陌生人太熱的李書妤點點頭，以示回應。

老板娘走在了李書妤的邊，聲音和介紹最近新上了哪些菜品，“就您一個人用餐嗎？怎麼不見堰森。”

李書妤還沒說什麼，后傳來一句清冷的“書妤”。

經理順著聲音回頭，看到容貌和氣質都很出挑的年輕男人，懷里抱著一個小孩兒朝他們走過來。那小孩乎乎的，可能剛睡醒，小手著眼睛。

在經理的打量中，許況已經到了李書妤邊。

剛才進門的時候，許況就看到了門口的小牌上寫著“造景師——陸堰森”。

何理聽從許況的安排預約餐廳的時候，只是想著能夠投其所好，這種地方李書妤應該會喜歡，可何理沒有注意到設計師是陸堰森。

許況斂著神，“要在這里吃？”

李書妤有些莫名的看他，“不是你訂的嗎？”

許況又不說話了。

午餐在極其安靜的環境中進行，快結束時，許況試圖打破沉默，“這里環境不錯。”

李書妤覺得，許況平時就對工作興趣，偶爾還對上床發泄興趣。其余時間，他好像大多時候高高在上、事不關己的態度。

不管是對人還是對事，他都很表達自己的喜歡或是厭惡。平時更不會對見到的景、用過的餐點、所的環境進行好壞評價。

他這句“環境不錯”話題扯的很生，李書妤拿著叉子著眼前的排，“哪里不錯？”

許況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李書妤會繼續追問，拿了一張紙巾讓吃小花貓的許清覺自己，“植和室燈很相容。”

李書妤沒想到他還真的能說到點子上，抬眸時眼底有種“算你識貨”的意味，“這設計是拿過獎的，燈和植都經過特別調配。陸老師在這一方面很有研究，很厲害的。”

許況拿著杯子輕微的晃，聽連用兩個“很”字。

“你第一次這麼夸別人。”許況說。

他緒很淡，聲音也冷淡，在李書妤聽來是另外一層意思，覺得許況是在說傲慢刻薄。

“第一次？”李書妤說，“不是吧，你別污蔑我了，我沒夸過你？”

聞言，許況放落了杯子，“床上說厲害也算？”

李書妤拿著勺子的手停頓，遲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沒想到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偏偏他語調微沉，問得很認真。

“你正常一點。”

許況向后一靠，收回了視線。

李書妤的格向來很傲，和誰的關系都很淺淡，認識這麼多年了，很聽到真心誠意的去夸贊別人。

陸堰森是否真的有那麼厲害，許況不清楚，夸陸堰森工作很厲害，在設計方面很有天賦。但是到了他上，李書妤只有在床鋪間才意識不清的夸一句。

心里突然有些不平衡。

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今天也不想再聽到陸堰森的名字。

想到那些打包好的行李，許況問：“你什麼時候回京市？”

李書妤看了眼正在埋頭吃飯的許清覺，“明天。”

問：“如果你近期不回京市，寶寶我可以先帶回去嗎？”

“不太行。”許況巾了許清覺的手，見遭到拒絕的李書妤緒有些低落，“明天一起回。”

“‘智安’的事解決了？”

“嗯。”

許況說：“等‘智安’況好轉之后，把它轉到你的名下。”

李書妤有些訝異，“這不是許文程的公司嗎？”

“他已經轉出來了，現在權在我手里。”

許況用為“智安”注的那些資金買下了許文程的控權，許從霖一開始有些猶豫，覺得許況是在擴大自己的商業版圖，卻沒想到他打算送給李書妤。

“給我也沒用，我也不懂管理，可別再給敗了。”

“請職業經理人，你等著收錢就行。”

他態度不像是在開玩笑。

李書妤從小生活在一個質極其充沛的環境里，后來也會過了生活的困苦，知道錢是個好東西。可是已經和許況離婚了，也拿到了應得的離婚財產，自然不會再接離婚后莫名的贈予。

何況有過被他欺騙的經歷，涉及到份、公司這些的時候，李書妤總有些排斥。

“我有錢花，也夠用。”李書妤拒絕。

許況似乎是明白的顧慮，“‘智安’本來就是張家的，應該歸還給你。再說，誰會嫌錢多？”

不等李書妤開口，他說：“收著，要是我以后無分文落魄了，你也可以接濟我。”

聽出他的玩笑意味，李書妤沒說話，但也沒再拒絕。

-

從餐廳出來，許況問李書妤有沒有訂好機票。

這次是公費出差，“筑野”項目組人員由公司安排，李書妤有點兒想帶寶寶一起回去，養權在許況這里，要帶走寶寶，只能許況點頭同意。

李書妤說：“沒有。”

許況神了然，“明天一起回。”

送李書妤和許清覺回了公寓，沒有公事忙的許況在那里待了一整個下午。

到了晚上，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

許清覺都睡下了，李書妤洗完澡出來，見許況還坐在沙發里，手里拿著一支貓條在喂團團。

比熊也半蹲在他的腳邊，洗澡之前，李書妤看見他在喂狗。

平時也不見那麼有心，這會兒無所事事的將一貓一狗的肚子喂的滾圓。

李書妤著頭發走向客廳，站在客廳中央安靜了片刻，“你不走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言外之意都是“你該走了”。

洗過了澡，靠近時帶著淡淡的暖香，許況側看了眼，視線在在外的修長脖頸短暫停頓，回頭繼續喂貓。

“還沒吃完。”

李書妤說：“別喂了，它減。”

許況無于衷，繼續喂，“對一只貓別那麼苛刻。”

“······”

李書妤索不再管他了，轉回房間之前說：“走的時候關門輕一點兒，我睡覺，你別吵我。”

許況斂著眸，“我不走了。”

李書妤手握著臥室的門把，愣了片刻，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回頭，見許況收掉了貓條，拿了紙巾在手，作之間出從容閑適。

他有輕微潔癖，平時很貓狗這類茸茸的東西，看向李書妤時還在手，修長的手指都被一仔細的清理過。

怕李書妤沒聽清，又說了一次，“我不走了，今晚住這里。”

他也不再找任何理由，只表達他最直接的訴求。

李書妤看了他一會兒，沒說任何話，向下按把門，打開臥室的門進去了。

隨即，許況聽到了臥室門反鎖的聲音。

待在安城的最后一天，許況睡上了李書妤公寓的沙發。

-

抵達京市時，恰好下午五點。

下了飛機，一路都在睡覺的許清覺才醒來，由許況抱著，撓頭看人來人往的機場。

李書妤和何理一起去接了托運回來的貓狗，到外面時來接許況的車子已經停在那里。

車窗半降，許況看向外面，似乎在等他們上車。

京市的秋意比安城更濃，行道樹的葉子彩更加斑駁。

李書妤抱著貓，側放著并不大的行李箱。可能是格果斷，在安城待了近兩年的時間，也沒有帶回來多東西。

李書妤看著車子頓了一瞬，沒有打算上許況的車。

可是要去哪里，也不知道。

推著行李箱往另一邊走去，看樣子是要打車離開。

何理站在原地，看著李書妤的背影言又止，又看向許況。

車里，許況靠在座椅里，側臉淡漠，看著李書妤離開的方向。

許清覺抱著胖胖的水杯，咬著管咕嘟咕嘟喝水，一直在乖乖等著媽媽。

抬頭突然發現媽媽沒到車邊來，有些著急的站了起來，杯子也不要了，兩只手都著車窗。

他或許并不懂“爸爸”、“媽媽”這樣的概念，只是和李書妤相了一兩個月的時間，接不了驟然分別。

“媽媽，媽媽·······”見李書妤走開了，許清覺開始焦急的喊。

許況要將他抱回去，他住車窗不松手。

李書妤剛走出幾步，就聽到了許清覺的聲音，因為焦急帶了一些哭腔。

腳步停住，握著行李箱的手骨節泛白。

沒忍住回頭看，車窗已經升上去了，寶寶的臉著車窗，得有點扁，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憐。圓圓的眼睛很清亮，一直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