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泰

顧允真覺得，周循誡這人天生子裏帶了一種不屑，而且他的不屑是衆生平等式的。管你天王老子來了，他都這樣。

隨意，懶倦，不屑。也毫不掩飾自己心的真實想法，懶得用言辭去修飾什麽。

例如景昭肆，送一點兒禮，會心準備也會極力和吹，跟開屏的孔雀似的，吹這禮有多好多好，有多棒多棒，有多適合。

唯獨周循誡。

給人東西總是隨意得要命，也敷衍得要命。

別人是七分的禮說到十分。

他是十分的禮，在他下變三分。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可能周循誡是想把周婷鈺的“待遇”轉移到上，畢竟周婷鈺出國那天，周循誡讓林恒遠給塞了個大牛皮紙袋，足足有一塊磚頭那麽厚。

想了想，顧允真問：「這個轉賬是管一個月的呢，還是一周的？」

那頭回複很快。

「看你花錢的速度。」

顧允真想了想，故意和他擡杠：「那我一天花完五萬塊，是不是一個月能領一百五十萬？」

那頭，周循誡的消息很快回複過來，一連回複了兩條。

「一個月一百五十萬，你是小貔貅麽。」

「小貔貅，也不是不可以。」

顧允真盯著這句「小貔貅，也不是不可以」，角不覺翹起。雖然小叔叔平時很毒舌，但這句話，莫名顯得好溫，還有點兒縱容。

既然他這麽縱容，就不能怪順桿爬了。

真真是小鹹魚：「五萬塊就是灑灑水，我才不要。我想要的可比五萬塊多多啦。」

這句發送完畢後，點擊“退回”，把五萬塊原路返回。

周：「不要錢，你想要什麽。」

這句話可問到心坎上了。

想要人。

暗的喜歡恨不得立時表現出來，又遮遮掩掩的，如繚繞的煙霧，如霧中的花。

真真是小鹹魚：「嗯嘛，我要放長線釣大魚。」

發了一個小貓站在水池旁邊，眼著池中錦鯉的表包。

小貓是，錦鯉是他，要釣的大魚就在手t機的那頭。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釣到呢。

-

距離開學還有三天。

在這三天裏，大一新生們要完新生訓練營、學檢、英語分級考試等多件事。

今天，顧允真的項目是完學檢，其餘兩位舍友趙雨橙、陳颯也和一起。

趙雨橙：“真真，立風，你們都打HPV疫苗了嗎？”

陳颯：“我打了二價，老娘又不搞，二價足夠了。”

顧允真道：“沒打，這必須打。嗯，要保護我們遙遙無期的.生活。”

開玩笑似地說。不過很快就想起顧章南叮囑的那句“和男孩子出去過夜一定做好保護措施”，臉上泛上一層薄薄的緋紅。

趙雨橙：“這就是在大城市上學的好啊。九價太火熱了，目前只有一線城市約得到。”

三個孩扯了一張HPV宣傳單，按照步驟在小程序上進行預約。

顧允真最先作完，把宣傳單草草看了一遍。

宣傳單上寫著：

【全球HPV疫苗市場一直被葛蘭素史克和國默沙東兩家企業牢牢把控。】

【201x年，合泰集團投放市場的人.頭瘤病毒疫苗優達修上市，功打破外資藥企對HPV九價疫苗長達十餘年壟斷，是為國第一支自主研發的HPV疫苗。】*

“合泰集團？”突然念出聲。

這不就是周循誡的公司嗎？們打的HPV疫苗居然是合泰生産的？

趙雨橙很向往合泰，當即道：“合泰集團，我姐就在裏頭上班，待遇非常好。我也想以後到合泰當牛馬。”

陳颯聽見“牛馬”二字，角了，掛上一嘲諷的微笑。

陳颯：“待遇有多好，能和大廠比嗎，比大廠好我就去。去哪不是做牛馬，不如賣個好價錢。”

趙雨橙：“簡直吊打大廠好不好？！它的績效考核指標很合理，團隊優質，至于待遇，你看它每年賣出多支疫苗，就知道它的盈利能力了。”

陳颯把宣傳單翻了翻，“臥槽，合泰真牛啊。疫苗是自主研發的，不用專利費，掌握核心科技就是不一樣。先碼住，以後那兒的牛馬坑位有我一個。”

趙雨橙翻著宣傳單，仔細閱讀。“就沖它真金白銀砸錢做研發、招募英、各個新藥靶點全國跟進速度第一，合泰不愧是第一梯隊的藥企。”

“但是合泰要求也高，沒有點真本事還進不去，每年咱們系只有最優秀那一兩位學長學姐能拿到合泰市場部的offer。”

顧允真在一旁聽們默默討論，趙雨橙是個潛藏的合泰死忠，對合泰的一切都如數家珍，當即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來。

“我姐姐說，合泰集團在CEO的帶領下，是見過的最沒有大公司病、薪資待遇又好、現金流最充足的醫藥企業。”

“就說沒有大公司病這點，打工人最討厭最討厭開會了。開不完的大會小會，領導在上面洋洋灑灑依托答辯，打工人在下面聽得昏昏睡，又不能玩手機。

六年前，那位周總走馬上任，穩定總裁位置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確立‘非必要不開會原則’，簡會議時常、減會議次數。簡直是打工人福音。”

在回宿舍路上，陳颯和顧允真都問了很多問題。陳颯的問題集中在待遇相關，顧允真問的問題和周循誡有關。

顧允真：“那、那你姐姐對合泰CEO的看法怎麽樣？”

拐彎抹角地，想知道工作狀態下的周循誡。”

“我姐說，們周總很有能力，但也很獨裁，很多事他說一不二。比如說，進軍疫苗市場這個決定就是當年周總拍板定下的。

不過，我們接有能力的人獨裁，因為這能有效地提高決策效益。有能力的人獨裁，還是不一樣啊。”

獨裁，這也的確是周循誡會做的事。顧允真知道周循誡的格，他很傲，很多時候他是不屑與人為伍的。幸而，他的能力和家世能撐起他的傲。

趙雨橙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得眼冒紅心，“聽說周總特別帥，特別有男人範兒，怎麽破，我的新年願之一就是親眼看看周總有多帥。”

顧允真想象著周循誡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眼神泛著寒，系著工整的溫莎結，聽下屬彙報，時不時一薄，言簡意賅又一語中的，點評幾句的景。

好一個“獨裁者”。

那種男人位高權重的氣質，天生有種令人目眩神馳的魅力，讓小生的一顆心悸不已。

趙雨橙：“要是以後能進合泰工作就好了，我姐說，最近合泰在試水互聯網醫療，說不定我可以去應聘互聯網醫療的容運營。”

顧允真看著趙雨橙談論起合泰，眼中熠熠生輝的模樣，又想起橙子這三天參加了學院學生會和團委幹部的競選，當即道：“你這麽優秀，又這麽努力，多刷實習肯定進得去。”

顧允真：“如果合泰不要你，那是合泰的損失。損失到周總半夜想起來都要捶頓足。”

“哈哈哈哈哈哈真真，你這張啊～”趙雨橙笑了起來。

這兩天相下來，趙雨橙發現，顧允真長著張天仙一樣的臉，人人都以為有點脾氣不好通，其實不是的。

回宿舍後，顧允真掏出手機，對著“真真是小鹹魚”這個微信名，琢磨了半天。

有點想“磨刀霍霍向微信名”，把這名字給替換了。

如果說以前還好意思當一條小鹹魚，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顧家祖墳冒了青煙才考上的北城大，

但在別人裏見識了周循誡的優秀，知道他能力頂尖，備遠見卓識，又那麽多博士生在為他工作、他為全社會創造了這麽多工作崗位，也為全社會的醫療健康做了貢獻之後——

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鹹魚了。

想起周循誡點評的那句“還有自知之明”，顧允真了小臉。靈機一，把微信名改了：真真在仰臥起坐。

鹹魚是不可能徹底鹹魚的了，要時不時仰臥起坐，翻下，當一條翻鹹魚。

這時，趙雨橙一聲尖：“臥槽，英語分級考試結果出來了，真真，立風你們快看校門戶！”

一分鐘後。

趙雨橙：“啊啊啊我怎麽只考了C，我還想考D的，我不想多修一門英語。”

“你們是多？”

陳颯很酷地說：“我考了D。”

趙雨橙：“我不會墊底吧？？”

話音剛落，顧允真幽幽道：“你們兩個牛，我給你們墊底，我是B。”

北城大英語等級分為四個級別，其中A最低，B次之。所以，顧允真的英語是全宿舍得分最低的。

英語分級考試考了全宿舍墊底，這估計就是鹹魚的代價。顧允真恨不得仰天長嘆，這才立志不當鹹魚的第一天，就被來了個小小的下馬威。

虧還打算掏出全新的一套小熊睡，換一個全新的公主發型，從頭到尾將自己更新一遍。

如此煞有介事，就差沐浴焚香了。

畢竟，要當翻鹹魚，不僅僅是神狀態上的翻，就連外表上，也要好好捯飭一番，顯示出一副全新樣貌。

這真是，翻鹹魚第一天就被打回原形啊。

果然，作為祖墳冒青煙·邊考上北城大學的幸運兒，也是有代價的。這代價就是，的基礎還不一定都跟得上。

暗自將提升英語列計劃表後，顧允真開始思考第二件事：選課。

北城大學作為國頂尖大學，有號稱全國最為寬松、自主發展的選課政策，學生只需在大學四年修夠學校規定的學分即可，學生可以據自己的興趣好和個人發展狀況進行專業選課。

專業選課培養專業能力，也為之後的工作打下基礎。例如的舍友趙雨橙和陳颯，橙子早早就確認自己以後想進大企業的營銷部門，除開理論課程外，還選擇了統計學、廣告設計、市場調查等專業課。

陳颯是被調劑來的新傳專業，一心只想搞錢，去互聯網大廠當牛馬程序員拿高薪，所以早早地定好了修信科二學位的目標，新傳專業拿最基礎的學分即可。

顧允真盯著選課網發呆。

以前從來都不覺得，當一條鹹魚有什麽問題。可能當人到了一個強者如雲的環境後，思想會不一樣。當邊人都是充滿幹勁和力的卷王，自己也會被卷王氣息所染。

是想變得沒那麽鹹，或者說，有方向地鹹，但是連自己方向在哪都不知道。

畢竟當初，是邊上的北城大，沒有多選專業的餘地，就連新聞傳播學這個專業，也是和招生組協商之後選的。

一言以蔽之，對這個專業不興趣。

這時，顧允真想起了周婷鈺的話。周婷鈺說，在大學時遇到迷茫，可以去問小叔叔。

到底能不能問他呢？

問了會不會被他覺t得“鹹魚到底”了？連自己想要什麽都不知道。

點開周循誡的灰半人頭像，又退出，點開，又退出。

突然，空的聊天界面，蹦出了一句話。

周：「怎麽換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