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遇卿這下是真意外了，轉過頭來探究地看著他。

那樣子，仿佛是想手探探他有沒有發燒說胡話。

程笑，起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上:“看，我很正常，我也是認真的。”

蘇遇卿這才開口:“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我自己私心肯定是不想你走的，我想多留你一段時間，也許你就會改變主意。不過今天田和我說，說我自私的，然后我發現，我確實是從來沒有替你想過，沒想過你現在上所背負的力、承擔的痛苦。”

田的話說得很直接，說:“你有想過，姐姐姐夫的事鬧那麼大，別人會不會用異樣的眼看？承了什麼遭遇了什麼你有問過嗎？還有，你們家人我都知道，肯定是對沒有話說的，但是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心里對你們有疚、有愧也說不出來，你們越對好，可能只會讓越難過。”

程問田:“這些是卿卿和你說的？”

田說:“沒說，是我猜的，變化太大了。”

田和阿黎不一樣，家頭又八卦，生意場上的關系網四通八達，自己能量也不小，會知道一些外人輕易不會知道的事很正常。

蘇遇月和蘇遇卿的事，田哪怕不用問，大概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

所以，程相信的判斷。

一晚上都在想，他應該要怎麼做？

如同他剛剛說的，他之前打的主意，確實是能留蘇遇卿多久就留多久，然后時間差不多了，就纏著再懷個寶寶什麼的，他們有一輩子時間去磨合，去忘記那些不好的事。

但是，這樣，蘇遇卿就真的開心嗎？以前還會逗他，會哄他，可現在已經極有這樣的心了。

蘇遇卿聽完他的話，眼里微微潤，看得出，是真的難過的。

就是不知道，的難過里，有沒有一分是為了他。

回到家后，程就幫準備出行的東西，行禮什麼都好說，簽證那些就需要時間了。

程問:“你有什麼打算嗎？或者旅行路線之類的，我可以找人幫你把簽證都辦下來。”

蘇遇卿打算出門的時間比較長，當然不會一直在國外，原本的打算是在國溜達一圈，然后簽證下來后再出國。

如程說的，上背負的力確實很大，資訊發達的社會，走到哪里都可以聽到和有關的討論，尤其是蘇遇月去世，李蒙這個曾經的南城首富的落網，讓網上添了好多和他有關的新聞，各種各樣的猜測都有。

蘇遇卿慣常聽到的就有:“李蒙的前妻蘇遇月，小卿，你蘇遇卿，你們兩個，是不是姐妹呀？”

這是溫和一點的問法，掩在背后的，是毫不掩飾的八卦，惡意的、善意的、單純好奇的，不管哪一種，都讓如芒在背。

蘇遇卿那麼喜歡安定的人，現在卻只想著逃離。

什麼的，溫暖不了。

所以，默認了程的安排。

最后，在雜志社的幫助下，以工作的名義，辦到了申簽證，然后十一一過，就離開了。

蘇遇卿走的無聲無息，程父程母就不知道，十一阿漫的小寶寶出生了，程和蘇遇卿去看新生兒的時候，也只是說要出去進修一段時間。

程父程母也沒多想。

倒是程夕看出了一點端倪，蘇遇卿走后沒多久特意借了孩子們的名義把程請到家里來——不借孩子們的名義還不行，蘇遇卿去“進修”后，程似乎又找到了賺錢的樂趣，三天兩頭的找不見人。

電話找他，也是說不了兩句話，他就問:“有事嗎？沒別的事我忙去了。”

咣咣掛了電話。

孩子的名義在程那還是很好用的，小醋王領著兩個妹妹，一句“舅舅你已經好久沒來看我了”，程沒兩天就顛兒顛兒地帶了一大堆禮來了家里。

“總算有空了？”一見到人，程夕好整以暇地問。

程看到程夕那眼神就有些慫慫的，咳了一聲，拿手指比了小小一個幅度:“暫時有一點點空。”

程夕頜首:“那我就長話短說吧，蘇遇卿到底干什麼去了？”頓了一下，說，“我不是要干涉你們的事，就是走前給小醋王兄妹幾個做了一本特別致的相冊，讓我覺有點不好，所以問問你。”

程問:“相冊呢？”

程夕早有準備，把相冊拿了出來。

確實是本很致的冊子，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蘇遇卿居然給他們兄妹拍了那麼多照片，從和他們初相識，到十月大家最后一次聚餐，那幾乎像是某種歲月最后的見證。

相冊的最后，是蘇遇卿自己拍的一張春意圖，幾顆小豆芽，展著腰肢努力破土的樣子，可而又著蓬的生氣。

旁邊有手寫的一行字:“天是永恒的，你們是難忘的。”

清秀漂亮的字，完地融了照片里面。

程看著那一頁，沒什麼表地說:“我不覺得這個能代表什麼，小夕你想多了，大概就是想單純送個禮給孩子們。”

程夕沒說話，過了會，程“啪”把冊子闔上，用力了腦袋:“好吧，你猜對了，姐和姐夫那事出來以后，心里一直負擔重的，總覺得有點配不上我這樣英明神武的男人……”自到半截，覺得沒意思的，又冷回了臉，“……送這個估計是有告別的意思。”

“你之前就知道？”

“嗯。”

程夕有些驚訝:“你居然肯放走？”

“我想過賴皮的，賴一輩子……可是我不想看不開心，我覺，強留我可能會失去，但是放離開，指不定還會回來。”程說著看向自己妹妹，“我做的是對的，是吧？”

程夕點點頭，說:“蘇遇卿是個念舊的人，你越大方，會越舍不下。”

程夕的話，總是那麼讓人。

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像當初理周漢生的事，他表現大度的時候，什麼事都沒有，他小肚腸，兩人鬧到最后還離婚了。

放到蘇遇月上也一樣，作為姐姐，曾經那樣對蘇遇卿，可有事了找過來，一句后悔就讓重新接收了。

哪怕心懷戒備，可總還是念著那點姐妹份的。

程心下大定，往后行事都從容了許多。

而蘇遇卿，也不是全然就沒了消息的，給自己建了個Vlog，時不時會在上面更新一點旅途見聞。

雜志社上也經常有的作品發表。

程覺得，就是在向他報平安呢。

他沒有催過，也極會找，只是每天朋友圈里會發一條僅可見的消息。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

他數著日子。

一直數到第八十八天，那時候都快過年了，離陸沉明和阿黎最后定下的婚期也已經很近了，他總算是看到又更新了的Vlog。

是在酒店的房間里，昏昧的線中，一雙手的影組了一架飛機的樣子，越過墻面所地圖的大洲大洋，落在了名“CHINA”的那地方。

終于，放出去的鳥兒，自己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