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遇卿在外面時急得不得了,可真進門來,又變那個鎮定、大方、不急不躁的蘇遇卿。
盡力下心里的緒,拿起桌上的房產證,是市黃金地段的一套房子,面積還不小。
以如今的房價,這是下本了。
笑了起來,眼神卻有點冷:“姐姐姐夫好大方。”
李蒙沒說話,蘇遇月溫地說:“這沒什麼的,只要你過得幸福就好。”
真是好姐姐。
又笑了笑,嘲諷地看著:“我記得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姐姐和我說過,要什麼就自己去掙,不要想著別人的施舍,也不要看別人有的就眼紅。”微微笑著,聲音比蘇遇月的更輕更溫和,說出來的話卻特別無冷酷,“所以這些年我一直牢牢記住姐姐的話,不應該屬于自己的,不爭不搶,要什麼,我都自己努力去掙。我讀大學時沒有任何經濟能力,姐姐要我自己養活自己,我都靠自己拼過來了,現在你們突然對我這麼大方,我怎麼就覺得,這麼害怕呢?”
蘇遇月和李蒙都沒想到會將話說得這麼直白,簡直一點面子都沒打算給雙方留,也一點緩和的意思都不打算給。
蘇遇月震驚之后,看了眼同樣聽呆掉的程父程母,眼淚說流就流了下來,輕聲說:“小卿,你這是還在怪我?當初我那麼做也是有苦衷的,你不是也知道嗎?父母不在,我只是想讓你明白現實,不要做一個有事只想找依靠的人呀,當初媽不也是這麼教我們的嗎?而且,就算你對我有意見,你姐夫對你很好吧,他瞞著我給你送吃的喝的,送錢……”
說著,邊上的李蒙也配合地嘆了口氣,微微垂下了眼睛。
蘇遇卿卻不自覺地了拳頭。
不停告訴自己,要克制,要理智,這是在程家,程父程母還看著呢。
可還是控制不住地隨著蘇遇月的話沉下了臉。
等將“小卿,你真要我們把什麼都說出來,什麼都算得清清楚楚嗎?”這句說完,蘇遇卿突然就明白了蘇遇月的意思。
說過,不怕把事都說出來,蘇遇月現在的目里,明明白白也是這個意思。
“收下吧。”輕聲細語地哄,將兩樣東西都放在手上,“今日不同以往,你能自己賺錢,也嫁了人,你證明了自己,我自然不想再那麼苛待你,這也是我做姐姐的一點心意,你一出來就是三年,和我嘔了這麼久的氣,還不夠嗎?”
到最后,幾乎是在哀求了,眼淚如雨。
蘇遇卿相信,這一刻,蘇遇月是真心的,真心想把東西送到手上,也是真心覺得,只是在和嘔氣。
從不覺得自己做錯。
從不!
蘇遇卿突然覺得無聊的,干嘛要和爭這些?很久以前就知道,這個姐姐已經毫無三觀,只做認為對的。
嫁給程是為了什麼?為了和爭這個輸贏?
又笑了起來,這回笑得可甜可甜了,李蒙眼神定定地看著,蘇遇月則皺了皺眉。
蘇遇卿就用那甜甜的笑臉和他們說:“原來姐姐對我有這樣的良苦用心,那還真是我不識好歹了。不過,這東西我還是不想收,因為我不缺房子,也不缺車,程給我的,已經足夠我大手大腳花用幾輩子了。”把東西重新塞回去,的語氣驕矜而又傲然,“我喜歡用他的東西,用自己男人的,我心安理得,姐姐的,就算了吧。”
當然最后還是讓了步,說“東西不送,但是歡迎他們來參加我的婚禮。”
大概蘇遇月的目的就是這個,收回了東西。
小孩不懂大人間的暗流涌,他們只看到自己媽媽哭,走的時候,本來在家時很喜歡親近的小布丁突然從李蒙上掙下來,跌跌撞撞走到蘇遇卿邊,脆生生地說了一句:“你是壞人!”
小小孩子,力氣很小,對人完全沒有半點傷害力。
但蘇遇卿還是給推得后退了一步,臉有點白。
微微抿住,沒說話。
李蒙撈住自己兒子,狀似無奈地了小兒的臉。
蘇遇月綿綿地呵斥:“小布丁別胡說。”
這就是個小曲,在意的人不多。
程父程母很客氣地將人送出門,他們本來還要留人吃飯的,蘇遇月婉拒了:“另外還約了朋友,反正我們要在這里一直住到小卿婚禮過后,有的是時間。”
他們客氣告辭。
外人面前,這一對夫婦和善守禮,溫文爾雅,對比起來,蘇遇卿還真是面目可憎。
哪怕原本很欣賞的程父程母,在人走后都勸:“一家姐妹呢,有誤會,說開就好了。”
又說:“姐妹至親,最需要互相理解,卿卿你也不要太獨,該放開懷就放開懷。”
蘇遇卿看著面前兩老,淡淡地笑了笑。
就有那麼獨,任他們勸得口干舌燥,是不接和好的話。
等他們說無可說了,才解釋了另外一件全不相干的事:“之前我說程送我房子和車都不是真的,我們做過公證,不管婚前還是婚后,我們的財產都是獨立的,婚后所有的支出都是AA制,我那麼說也只是想仗仗他的勢好拒絕我姐,并不會真的揮霍他的錢。”
程父程母再次驚呆了:“這,這……”
他們想說,都AA了,那還是夫妻嗎?
蘇遇卿像是明白他們在想什麼一樣,耐心很好地安:“現在很多年輕人結婚都是這麼理的,我覺得好的,健康的夫妻關系,就應該是彼此依存又互相獨立的。”
說得特別輕松,程父程母這卻掀起了驚天大浪,老一輩的人大多無法理解年輕夫妻財權上的AA制消費觀念。
他們懷疑是自己兒子鐵公子發作,連自己妻子也防范,不好問他本人,就找了程夕訴苦,結果程夕輕描淡寫地說:“財產怎麼安排那不是他們自己的事?您二老只要看他們往后得怎麼樣就行了,不用在無所謂的事上糾結。”
這還是無所謂的事,程父程母都不知該怎麼說了。
夜里到底忍不住,給程打電話,先東拉西扯,說到蘇遇月夫妻來送“嫁妝”的事,然后就說蘇遇卿的表現,程母憂心忡忡地說:“兒砸,你覺不覺得卿卿這樣太不近人了?不過是讀書的時候沒給錢,你說,至于記恨這麼久嗎,到現在還不原諒姐姐?”
程還傻傻地跟財產公證呢,人能好好跟他過日子嗎?
程母的言下之意藏得有點深,程沒聽出來,他還以為兩老因為這事對蘇遇卿有看法。
就嘆了口氣,有些煩。
事實是他還在跟去世的那家人談判,其實并不是很復雜的事,偏偏原先理事的負責人態度不對,事鬧大,他過來撿起來的就是個爛攤子。
和一堆人扯了一天,累得都不大想說話,這會好不容易把各方都安下來,程母又打電話來說這些。
忍著聽講完,他隨意回應了兩句,誰知老太太還不依不饒了,要程:“你也勸勸卿卿,這人好心好意給送東西來呢,不收就不收吧,好歹態度好點。”
程就笑了:“我怎麼勸?媽,你是不是覺得,現在人家是你兒媳婦了,你想怎麼指揮就指揮人家呀?婚禮還沒辦呢,你要是這心態,我看這婚也別結了。”
程父程母:……
他冷漠地看著她,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娶你?”她也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嫁給他?可她能不嫁嗎?就算他再冷酷,再無情,再無理取鬧,她也只能對著他笑,強顏歡笑也得笑,這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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