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現在為時未晚。”胡文和一拉講臺上的椅子,開始宣傳他的教育觀念:“其他班的學生也在趁著這個時間查補缺,如果你們能登上這輛順風車,結果會超出你們的預想也不一定。”
“超出多大的預想?上個專科嗎?”
班上有傳來稀稀拉拉的笑聲。
“也是,本科不一定能上,走個專科也不錯。未來路還是多的。”
“要是有田,回家種地也。”
班級氣氛倒是變得歡快很多:
“我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及時行樂吧,趁現在還年輕。”有人故作老。
胡文和見狀不對,急忙把話題拉了回來:“我是讓你們抓時間把握最后的機會,不是讓你們在這挑三揀四考慮做個農民。”
“可是老師,讀書不適合所有人嘛。”
胡文和對學生沒有架子,大家也都敢把心里話直接抖出來。
“讀書這條路當然不適合所有人。但讀書是能改變絕大多數人的命運,而且它最寶貴的一點在于給每個人的機遇都是均等的。”
“那老師,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都還要讀書呀。”
“對啊,這也是讀書教給你們的道理呀,如果無法改變,就先適應環境。現在現實擺在這里,半年以后你們就可以自由選擇了——但是你們也要珍惜點現在的時。”
四周靜了,胡文和的聲音在教室上空回得清晰響亮,“像這樣坐在課堂里上課,對于有些人來說,或許就是人生里僅有的六個月驗了。”
大家你我,我你,心里忽然涌起一種復雜的緒,不只是傷,還夾雜了些別的,他們約察覺到了,但又不能很仔細地分辨清楚。
“話就說到這里,”胡文和抬頭看教室的時鐘,說:“馬上也要下課了,大家準備準備,跟今天道別吧。”
伴隨著胡文和腳步一同遠去的是悅耳的鈴聲,還有無不在的、消逝的時間。
有學生只沉默了一瞬,轉而又開始嬉皮笑臉:
“我們家不可能再愿意我繼續讀下去咯,回家務農可能行比較大。”
“喂,胖子,你是去干活還是走專科?你家就你一個爸媽疼得,你績再差估計都得把你好好供著!”
有好事者吳定國的胳膊。
“放屁!”
吳定國漲紅了臉,扭頭對后面的人蹦出這兩字。
在周圍人的哼哼哈哈里,吳定國還做賊心虛地往周那個方向瞄了好幾眼。
哎?視線里的這個人不?
哎哎?趴下了?
哎哎哎?怎麼按著肚子?
吳定國“噌地”一下站起來,帶桌椅數十罵娘無數,他一個箭步跑到周座位邊上。
那句“你怎麼了”還沒問出口,他見絞在一起的眉頭和發白水的,福至心靈,一串數字跳到他眼前。
今天是這個日子了。靠。
雖然是周每月必來的大敵,雖然吳定國在周邊混了差不多三年,然而每逢這時候,吳定國還是會像第一次見到來姨媽的樣子。
腹痛如絞,而他束手無策。
更何況現在兩個人還在鬧冷戰。
“,你還好吧?”吳定國低著段放著小心,手輕輕扶住的肩膀。
周每來姨媽心必大大的不好。
果不其然,周一邊犟著“你別管我”,一邊使勁推他。
可是渾力氣都被經期痛給干了,連推都推不。
吳定國在邊繞: “你帶布芬沒?水杯呢?怎麼是涼的?你別告訴我你喝了一天涼水?”
他嗡嗡嗡像只蒼蠅。
“煩死了。”周看都沒看他一眼,瞎閉著眼睛沖半空有氣無力地罵了句。
“......這時候還要兇老子,你這麼討厭我?”吳定國里嘟嘟囔囔,聲音越來越遠。
這讓周沒想到耳旁竟真的復歸一片空明 。
勉強支撐著環繞周圍一圈,沒看見胖子。
......是忘記了,自己還在和他正吵著呢。
可心里還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和悵然,猛然之間小腹一,周再也顧不得心里百轉腸,只能靠在桌子上咬牙關。現在只希姨媽之神降臨,能讓快點度過此劫難快點超生。
頭頂的線花了,眾人的笑鬧遠了。腹痛被放大無數倍,而其他的靈敏度降低。
——一片發熱的東西到了的手。
周了一下,勉強睜開眼睛。
只見吳定國真把一片暖寶寶往懷里塞,但左筆劃右筆劃又好像無從下手,顯得笨拙極了。
周毫不客氣地甩了他一掌:“你干嘛。”
吳定國捂著火辣辣的小胖臉,委屈:“你管我干嘛,你倒是接著啊。”
他絮絮叨叨:“我從哥那借來的,昨天我還笑他跟個娘們似的買這些,原來最后他媽是我笑我自己。”
說完,他把買回來的那一袋子暖寶寶都撕了下來,一腦全遞到懷里。
“我不要。”周把它們推回去。
“熱的。”
吳定國什麼都不作解釋了。
周屬實沒了力氣,那一捧暖寶寶溫度灼人,跟冷得像冰塊似的相,的確有點舍不得再放開了。
可最終還是把那些暖寶寶一腦全推到了地上。
靜鬧得太大,全班都在對他們二人行注目禮。
“你他媽——”
吳定國惱得不行,張就準備做一篇錦繡文章。
可是抬頭,對上的卻是周涂著眼影眼線亮片的眼睛。
平時他就覺得那麼一套搞在臉上,亮亮的像兒園上場的舞臺妝,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隨時都能睫一掉下眼淚一樣。
但是今天的眼睛格外紅。
發紅的眼眶,帶了瞳還是怎麼的,眼睛格外大也格外亮。
隨著線變化,眼里似乎有溢彩流。
吳定國張大了。
他終于看清楚了,亮的不是今天涂的亮片,亮的是淚珠。
整日里呼喝像陣風的周,此時此刻正低頭。
一邊,一邊說:“吳定國,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說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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