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蘭楨在鄭麒住的小屋子里吃飯。

雖然跟一開始的想法有點不太一樣，但好像也沒有多的差別。

就是換了個一起吃飯的對象而已，但還是兩個人一起。

現在沒有特別排斥吃晚飯這件事了，雖然有時候會有許的負罪，但一旦出現這種負面緒，紀蘭楨就會告誡自己不要去想。

不要去想，然后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去做點別的。

所以當跟樂樂吃完飯以后，樂樂向發出要一起看書的邀請，紀蘭楨欣然就答應了。

樂樂高興地在原地轉了個圈圈，他比鄭麒剛離開的那陣子要放開不。

紀蘭楨只見這個半人高的小孩撅著屁鉆進了床底，然后又過了半會兒功夫，從里頭費力地推出什麼東西來。

紀蘭楨趕前去幫忙。

那是一個很大的紙箱，四四方方，看不到里頭有什麼。

“書。”樂樂湊到邊，小臉蛋臟兮兮的。

紀蘭楨笑起來，起拿餐巾紙把他的臉了，可是小花貓的大眼睛還鎖住紙箱子不放。

“紀姐姐，里面有書，好多好多的喔。”

紀蘭楨忍不住逗他：“里面是你的書嗎？”

樂樂點點頭，又搖搖頭：

“是我的書，也有哥哥的，寶藏。”

寶藏。

這個詞讓紀蘭楨心不了下。

樂樂見紀蘭楨始終遲疑沒打開箱子，他自己就舉起兩條小胳膊上陣。

箱子沒有表面看上去那樣是被封著的，相反，它只是虛虛一掩。

樂樂把箱子打開，紀蘭楨就知道里面是什麼了。

真的是書，而且很老舊。

隨著樂樂把書一本本從里頭拿出來，那些書的面貌也都一一展在紀蘭楨面前。

有圖繪本、有兒故事，那些都是樂樂的。

還有課本，還有練習冊……這些一看就不是新的，因為紙張都泛著黃。

書本像星星，散落在紀蘭楨周邊。隨手拿了就近的一本。

那是鄭麒初中的書本，邊角有點卷，但往里頭翻翻，沒什麼字跡。

多數都是這樣，鄭麒保留下的書本幾乎沒寫過什麼字，有的書只在第一頁幸運地留下了他的墨寶，那個飛揚的“鄭麒”兩個字。

不過一本理書里頭，紀蘭楨找到了鄭麒的一沓獎狀。

學習標兵、三好學生，竟然還有市里理競賽的獎狀……大略翻一翻，竟然有十來張之多。

這是紀蘭楨萬萬沒有想過的。

知道他聰明，可從沒意識到原來鄭麒會是這麼聰明。

旁邊的樂樂已經打開一本故事書津津有味地看起來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本沒有意識到紀蘭楨此刻的緒。

他們席地而坐，邊到都是書本。

紀蘭楨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像海邊想要撿拾貝殼的孩子，這些則是時淘沙后饋贈的禮。

起把看過的書一本本摞好收拾放在一邊，想著等會再放回箱子的時候方便。

結果就這樣，一本藏在課本下面的漫畫書出了它的樣子。

跟鄭麒放在箱子里的其他書一樣，都是古舊的卷邊的，甚至因為它是彩頁面，所以那些劃痕和污漬更為清晰。

但這是收在箱子里鄭麒唯一一本話書。

紀蘭楨沒忍住翻看起來。

這是一個老套的話，講的是一只孤獨的小熊，沒有人喜歡它沒有人關心它，所以小熊費盡心思想要離開自己的出生地，但苦于沒有合適的通工，它始終沒能走出那片窄小的天地。

故事配有圖畫，只有自己而其他人都在相擁的小熊，簡陋的樹里冷得一團的小熊，找不到通工反而被人嘲笑的小熊。

小熊一度心灰意冷，放棄自己曾經的想法，直到發現路邊有通工行駛過的痕跡，重新燃起了離開家的希。

故事的套路在于中途波折但終究是好的。已經長大的紀蘭楨深諳這個道理，快速地瀏覽下去。

后來小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明白那個留下痕跡的通工是火車，它上了火車，然后在那里結了一群親切的小伙伴。

書的最后一句話是這樣寫的：

“坐著火車出發的小熊，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開啟了人生中的嶄新旅程。”

紀蘭楨看到這里，差點停住呼吸。

關于鄭麒的一切，都記得很清楚，包括秋游回來那天晚上鄭麒跟說的什麼。

他說自己喜歡火車。理由是能跑。

當時還為這個理由到不解，甚至覺得他在回答的時候，總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玩味。

可是紀蘭楨現在好像覺得自己明白了點什麼。

“姐姐，你怎麼了？”

樂樂一本書看完了，終于得出時間問候下紀蘭楨。

紀蘭楨搖搖頭，看了下手機然后對樂樂說：“時間不早了，我們把東西收拾收拾好嗎？”

樂樂欣然地點點頭。

哥哥喜歡干凈，東西都堆在一起他是要生氣的。

紀蘭楨讓樂樂選了本想拿出來的書，其余都規整好放回箱子。

結果放的時候才發現，樂樂并沒有把箱子里的東西都拿完。

最底一層不是書，而是一摞摞的圓柱形件。

拿出來在手里掂量，才知道是摞的一角錢。幣用報紙碼的整齊，一看就知道主人極其鄭重。

紀蘭楨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時候攢的，但一聯想到剛才的話，卻又大概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

他就像話里那只孤獨的小熊，想要找尋一切方法逃離到遠。

把箱子理好，紀蘭楨床帷推回底下。

低頭，原來床下還齊整地摞著三個大小一樣的箱子。

紀蘭楨嘗試著一一推了下，發現跟手里這個不一樣，那三個都被封得很嚴實。

問一旁的樂樂：“這些箱子里面都裝著什麼呀？是書嗎？”

樂樂懵懵懂懂地搖頭，然后老實地回答“不知道”。

畢竟是私人品，紀蘭楨不好多，但知道這應該就是鄭麒的。

一樣的箱子，而且剛剛手過，沒有浮灰，都是干凈的。

小房間里沒有柜，紀蘭楨猜想估計是換季的服或者被子之類。

他還說只是太忙了顧不上回家，看樣子鄭麒現在應該就在這里長住才對。

為了印證自己心里所想，問了樂樂。

樂樂果然如心里所想的給了答案，但沒有意料到的是樂樂的態度：

“哥哥在這里，好。”

他說好。

“那哥哥在家呢？”

樂樂沉默了，手上拿著蠟筆在畫畫。

紀蘭楨來不及細想其他，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鄭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