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nbsp;nbsp; 第 36 章
◎腸轆轆◎
明月當頭, 夜風寂寂。
正巧是宮人放飯的時候,飯桌上都在討論著傍晚花園之事。
剛巧路過的宮人傳得繪聲繪。
太子打傷了六皇子,被皇帝傳喚這事不過一個時辰的工夫便在宮裏傳得沸沸揚揚。
東宮在廊下值守的宮人個個神凝重, 更有下值的聚在一竊竊私語。
太子本就不皇帝待見,這一路走得戰戰兢兢,六皇子自小便是聖上的掌心寶, 太子這回怕是正好給了皇帝易儲的借口。
原還以為太子年輕有為,手腕狠辣,梁貴妃母子往後是要落下乘了,
宮中衆人也在心裏悄悄轉變了風向,開始往東宮那邊倒。
可沒想到太子也是英雄難過人關。
桂嬤嬤與孫嬤嬤在長樂殿前急得團團轉,阿蓁靠著門檐坐在殿門的門檻上對著遠大開的宮門眼穿。
腳邊的小貓一直喵喵喚, 也沒心思去搭理。
孫嬤嬤懊悔萬分,“都是老奴的錯,早知我就安排多兩個小太監跟著姑娘前去了, 這樣姑娘不必驚, 殿下不必髒了他的手。”
“你也不必疚,誰也不知姑娘會遇上這樣的事, 咱耐心等等,這事橫豎是福宮那邊不占理。”
桂嬤嬤又拍了拍孫嬤嬤的肩安,低聲道:“皇帝再偏心, 也不能不講理不是?”
孫嬤嬤聽後卻冷哼一聲,“這麽些年福宮那位你不了解麽,最會將黑的說白的,我實在是擔心殿下。”
呆呆坐在地上的阿蓁倒是完全聽清了兩位嬤嬤的話, 仰頭急切問:“嬤嬤, 殿下真的會沒事嗎?”
兩位嬤嬤臉上同時扯出一抹笑。
小丫頭平日裏最是懂事, 如今心裏怕是最為愧疚,安道:“別怕,總歸我們是占理的。”
看著兩位嬤嬤眼底的擔憂,阿蓁有些不相信,垂眸想了想,突然來了主意道:“不若我親自去福宮替殿下作證吧,我可是害者呢,算是人證了,這樣陛下就沒有理由不相信殿下了。”
阿蓁心底已經決定好了,說著就要起前去。
嚇得孫嬤嬤及時拉住,“哎哎,你這小祖宗可別再跑了,若是殿下知曉可是又會怒的,方才他可是特意叮囑了老奴的。”
桂嬤嬤在一旁附和道:“是呀是呀!”
阿蓁低下頭難為道:“嬤嬤對不起,我原只是想著九殿下這幾日不好過,過去給送個膳而已,不知會惹出這麽多事,都怪我,早知我就不多此一舉了,給殿下惹出這樣多麻煩。”
“這哪裏能怪你,你也是心裏念著九殿下,我們都知道的。”兩位嬤嬤一人一邊的小臉頰,想逗逗。
阿蓁被逗得破涕為笑,心裏的愧疚之意消減了不。
“都杵在宮門做什麽?”蕭宴祈踏著夜回來,不想這長樂殿的殿門杵著幾個人。
阿蓁聽到悉的聲音立馬轉頭,待看清來人後立即奔下階梯朝來人奔去,聲音裏盡是喜出外:“殿下!你回來了啦?”
“慢點!”蕭宴祈盯著那高高的漢白玉石階皺眉,“這麽高的臺階當心摔著!”
阿蓁恍若未聞,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太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眉宇間盡是疲憊的太子,“殿下你沒事吧?陛下可有罰你?”
蕭宴祈擡手將飛奔而來的人兒扶住。
夏日的襦單薄,小姑娘貪涼快,素日裏穿的上襦盡是些涼爽氣的薄紗料子,紗下細白如瓷的雪若若現。
如今他一雙帶著薄繭的大手覆蓋在小姑娘瘦弱的肩胛上,猶如隔紗隔霧,著一塊蒙著月影紗的絕世玉。
細膩潤,冰涼,讓人忍不住想一直拿在手上。
當然,蕭宴祈也由著自己的心這般做了,只不過此時過于關心太子的阿蓁并未發覺,自己正像只小兔子似的被人一下一下地擼著。
蕭宴祈從手中的中回神,發現小姑娘一雙盈盈水眸裏又溢著淚,那張面擔憂的芙蓉靨上還有兩行未幹的晶瑩淚痕。
蕭宴祈著小姑娘的下瞧了瞧,“怎麽又哭了?孤走前不是說了不打你板子,難不是哭了?”
聞言阿蓁撲哧笑了一聲,卻不料吹了一個鼻涕泡出來,憤死,臉漲得通紅,掙開太子的手,用帕子將自己整張臉遮著。
在帕子底下甕聲甕氣道:“殿下可真壞!虧得人家擔心你都擔心得哭了,你回來也不說說怎麽樣,反倒是先打趣人家!”
蕭宴祈被小姑娘逗得開懷大笑,笑聲爽朗,手就著帕子給人了臉上的淚水鼻涕,拉著人的手腕上臺階往殿裏走,“是孤的錯,孤不逗你了,進殿吧,放心孤沒事。”
阿蓁任由蕭宴祈拉著,乖乖跟在後,小聲道咕噥道:“不是你的錯,是奴婢的錯......”
廊上的孫嬤嬤桂嬤嬤一瞧太子這樣子就知道是沒事了,紛紛放下了懸著的心。
孫嬤嬤想知道福宮的事,截住榮進到一旁去問了。
桂嬤嬤則跟著兩人進殿,上前問太子:“殿下折騰了許久,可要傳膳?”
“傳吧,上多些。”蕭宴祈在主位上坐下後兀自倒了杯茶,吩咐道。
桂嬤嬤得了吩咐下去,阿蓁也跟著去幫忙。
不一會兒,偏殿裏就擺滿了一桌子的菜,桂嬤嬤做好後就一直溫在了蒸籠裏,雖已過了晚膳時分,但現下端出來與剛出鍋時沒什麽分別,一樣香味俱全。
想到兩人最近日日都在一用飯,布好菜後,桂嬤嬤便識趣帶著送膳的小太監退了下去。
阿蓁早已腸轆轆,看著人都出去後,嫻地拿著筷子就想在太子旁坐下,卻不料被太子提溜著後領起來。
“急什麽,今日你擅自出東宮,孤還沒罰你呢...”蕭宴祈看著阿蓁皮笑不笑道。
方才在回來的路上他已想好,要怎樣罰才能讓這丫頭從此記住教訓,再也不敢不知會他一聲就一個人跑。
阿蓁著筷子站直了子,眼皮跳了跳,“殿、殿下要如何罰呀?你、你可說了不打板子的......”
“是不打板子,打板子哪能讓你長記?”
蕭宴祈看了一眼這一桌子的晚膳,清蒸鱸魚,芹芽鳩燴,醬香肘子......
還有飯後解膩的冰鎮蔗漿,嗯,都是最吃的。
阿蓁有些心虛覷著太子,等著發落。
只見蕭宴祈眼神掃過面前的菜肴,語氣嚴肅道:“孤罰你今夜不準用晚膳。”
他揚了揚下,又道:“去對面的椅子上坐著,看著孤吃,今夜將你上一,看你往後還敢不敢如此膽大包天。”
這、這罰得也太重了些吧,還不如打板子呢......
阿蓁黛眉蹙了蹙,小張了張想開口爭辯,可想到自己確實肆意妄為給太子惹麻煩了,便乖乖閉上去對面的椅子上坐好。
“奴婢知道錯了,太子罰得對。”阿蓁裏說的是向蕭宴祈認錯的話,可眼睛卻看向的是那一桌子菜,說完還咽了咽口水。
太子憋著笑開始用晚膳,今日他比平日吃得略慢,細嚼慢咽,細細品味,吃得很香。
阿蓁為了不讓自己心,低著頭等太子撤膳,長夜漫漫,今夜沒能吃晚飯該怎麽過呀?
唉......
低頭,玩著手指苦大仇深。
不若今夜早些睡下吧?只要睡著了就不會到了,一覺睡醒明兒早早起來就先去小廚房尋桂嬤嬤!
如此想著,阿蓁便擡頭同太子有些底氣不足思商量道:“殿下,今夜奴婢可否回去早些歇下呀?”
蕭宴祈先夾了一塊瘦相間澤鮮亮的肘子進裏細嚼慢咽了會兒,又端起一旁的冰鎮蔗漿飲了一口,肘子燉得糯糯的,蔗漿齁甜,也不知這丫頭怎麽會喜歡。
最後他才眼皮一掀,不不慢答:“犯了錯還想懶啊?”
阿蓁兩片小櫻了又說不出一句話回。
對面的蕭宴祈直接了當道:“不準,回屋沐浴後繼續去竹水漾給孤研墨。”
“好吧。”阿蓁低頭悄悄撇了撇,殿下這回可真是好生氣了。
夜濃重,竹水漾裏燭臺上的燈芯噼啪了兩下。
阿蓁坐在蕭宴祈旁的圓凳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磨著手中的墨條,得都快磨不手中的墨了,看什麽都像是吃的。
太子殿下執著筆的手骨節分明,白玉無暇,像極了桂嬤嬤壇子裏泡的爪......
若此事能吃上一只爪該多好呀......
想著想著,阿蓁肚子咕嚕嚕了兩聲,一個激靈回神,吧嗒一聲擱置了手中的墨條,捂著發出聲音的肚子。
好丟人......
蕭宴祈擱筆擡眸,那雙好看的眸裏溢出一笑意,薄勾了勾:“如今可知錯?往後可聽話?”
阿蓁難極了,抱著肚子小啄米似的直點頭,“早就知錯了,奴婢今日不該瞞著殿下跑出去的,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小姑娘態度誠懇,知錯就改,蕭宴祈還算滿意,心裏的氣頓時消了不。
他盯了盯又發出幾聲咕嚕的肚子,問:“不過是一頓,這肚子怎得像是了三日?”
阿蓁撅著,點點頭,帶著哭腔道:“真的好呀,肚子都癟完了,還有些痛痛的......”
素來貪吃,旁的小姑娘這個年歲為了保持材纖細大多只吃三分飽,可倒好,像是不知飽似的,頓頓都要吃到滿意為止。
蕭宴祈看著小姑娘眼睛裏閃著盈盈淚,心又了幾分,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罰得重了些,畢竟這丫頭每日的頭等大事就是吃。
他行軍打仗時上三五天時常有的事,可的小姑娘畢竟不一樣。
還說肚子痛痛的,不會被壞了吧?
罷了罷了,了這般久也夠長長記了,就饒了這一次吧。
蕭宴祈看著低頭撅得老高的人嘆息一聲,推了圈椅起。
阿蓁仰臉撲閃著懵懵的眼睛:“殿下你要幹嘛呀?”
蕭宴祈背手往外走,也不回頭,只道:“不是說了麽,跟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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