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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琚匆匆趕到榕安醫院。

  這裡是大區智管中心的定點醫院之一，安保嚴格，普通人都未必進得來。

  好不容易挨過了三四重份查驗，來到高等病房附近，陶琚一眼就看到了朗金。知道這人是唐立的辦公室主任，那晚上和他一起在伍嗣恭遊艇上瞎胡鬧來著。只不過當下的朗金，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是作為東七二五區趕過來的下屬，被大區高能中心柯偉副總監訓得狗淋頭。

  挨訓的人里起碼也要有兩到三位分區副總監。自家領導在千里之外出公差，邊一個屬下沒有。沒出事兒這輕車簡從，沒有架子；出了事兒，比如這回，被暴徒刺客襲擊，重傷……

  「要你們這些手下做什麼用？」

  「苛閻王」訓斥人也不可能做到不重樣，就在雷霆怒吼再繞過一圈的時候，病房那邊門打開，有人出來。;

  柯偉往那邊看了一眼，便抿起不再多言。

  病房外面氛圍滯重下去。  第一時間更新最新章節，盡在🎇sto🍀.com

  許多人簇擁著一位明顯是大領導的人走出來，所過之，人們紛紛低頭。在一邊的陶琚看得很清楚：

  鄒明。

  這位大區高能中心總監，臉型方正，姿拔，哪怕年齡上來了，依舊極為俊朗，更像一位資深演員大咖。其眉心一道深痕，好像長期思考留下的痕跡，但也有傳言說，可能是植的義，是最高端的智械裝備，需要承載力極強的那種。

  鄒明也被視為十二大區有數的強者。

  正常況下，像他這樣權勢通天的人，個人武力已經沒什麼意義。然而月初那場變故證明了，現在已經進了非常時期，偉力歸於自的強者，終歸是能活得更長。;

  鄒明對外面這些東七二五區過來的人員基本上是無視，在眾人簇擁下，一直走進電梯。轉過來的時候，才對電梯外面靜候的人群里某人點點頭：

  「老梅，打起神啊。」

  說罷，電梯門合攏，大區中心的領導基本離場。

  不過現場氛圍還是有些古怪。

  這段時間，陶琚查過唐立的底，很快就反應過來，鄒明臨走前點名的「老梅」，應該是東七二五區高能中心的資深副總監梅洙。

  憑藉資料照片上的些許印象，陶琚在人群中找到了梅洙。看上去有明顯眼袋、仿佛嚴重缺覺，讓鄒明提那麼一句，倒也正常。

  可堂堂一個大區中心總監，隔著兩三個層級，點梅洙的名兒，且正好是唐立的第一副手。

  這是什麼意思？;

  至於說鄒明和梅洙以前有無，都在其次了。

  陶琚能覺到那邊氣氛微妙，所以特地又等了片刻，覺差不多了，才上去和朗金招呼。

  因為份檢驗流程，朗金早知他要過來，且是領導允許的，也不會多說，只提點一句，唐立在局麻狀態下，接了十多個小時的手，無法長時間會客，注意一下時間，就放他進去。

  陶琚目不斜視，不管東七二五區這幫人如何看法，徑直進了單人病房。

  屋裡面的形，和他料想的很不一樣。

  報顯示，唐立左半邊軀幾乎給打爛，胳膊也沒了，覺可以直接待掉。病房外的訓斥、朗金的提點，似乎也顯示況糟糕。

  可他進屋就看到，唐立……特麼已經下地了！

  也對，這狗日的世道，只要有錢有底子，敢搞和金屬置換，不怕人不人鬼不鬼，便是重傷，只要當場沒死掉，也能從鬼門關上給拽回來。;

  唐立就屬於這一掛。

  只這一下，唐立的「改造率」怕不是飆到50%以上？

  屋裡也不只唐立，還有一位看上去溫麗的婦人。陶琚也見過的，是唐立的姐姐唐姿。

  姐弟兩個沒有通，唐姿坐在沙發上，唐立則閉目靜立，似乎正會「新生」的軀——問題這還「生」嗎？反正唐立的神很淡定，哪怕臉蒼白，可呼吸平順悠長，吁氣的時候，還有一串哨音，好像與剛植的智械部件形了共鳴。

  陶琚抱著充數的鮮花，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要不要打擾。

  「陶老弟來了。」還是唐立睜開眼，對他笑了笑，「我這是馬失前蹄，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早就覺得，自己有非同尋常的天賦……」

  「呃？」

  「在高能這個維度，我應該是有天賦的，可惜前面幾次『高能汐』都不趕巧，如今退而求其次，用智械來驗一下，說不定還能開發出什麼能力。」;

  陶琚大約理解，這是唐立和他開玩笑。

  沙發上的唐姿嘆氣站起：「你消停些吧，唐家有丟老婆的、丟閨的、死得窩囊的，唯獨沒有好勇鬥狠的脈，還是腦子保住自家命才最要。」

  看上去，唐姿對自家弟弟很無奈，但對外人表現的倒是一貫的溫和，請陶琚坐下，接過他手上的花，又送上茶水：

  「是陶校吧，我們上周見過的。」

  這樣的人兒，對你溫言語當然很好，可自家弟弟從鬼門關上轉一圈兒回來，還這樣緒穩定，總覺怪怪的。

  唐立同樣淡定，又閉上眼睛，好像在站樁，抱元守一，是那回事兒的，上卻不饒人：「窩窩囊囊，陷泥溏，也不一定能活。」

  他們姐弟說這些話，陶琚就尷尬。

  幸好，唐姿在人前，一貫不會讓人難堪的，只搖搖頭：「你這麼折騰，我去問問醫生，看有沒有問題……你們聊。」;

  說罷，對陶琚頷首一笑，便出去了。

  陶琚總算鬆口氣，忙招呼：「唐總……」

  實在是進病房以來，所見所聞，與他預計的場面差別太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講。

  說起來，陶琚今兒來探病，就有些猶豫。這種時候，展示他與唐立的關係，真不一定是好事兒。可唐立出了這檔子事兒……偏還沒死，據說大區中心也很重視，不過來也不太好。

  「你過來探，這個人我是領了。」唐立仍閉著眼，手探臂，好像揮起了雲手，上剛剛移植完畢的智械義，發出低細綿的關節轉聲響，又漸漸消褪，「來得也好，如今時機也差不多。左太那邊，你可以去問了。」

  陶琚心頭一，唐立這是說「黑日教派」的事兒。

  按理說，兩人早有約定，由唐立確定「刺激」左太的時間，他怎麼說，陶琚怎麼說就是了。可世事總要有個前因後果吧？便是沒有，也架不住大家的想法非要去創造一個出來。;

  陶琚不可避免去想左太聽到這事兒的反應，事實就是，他本人也在尋覓一個「因果」。

  唐立這樣的做派，那昨天被人刺殺，是什麼鬼？

  陶琚心裡轉念頭，上卻是不自覺應了聲「是」，說完又覺得心裡沒底，多問了句：「剛剛那是鄒總吧，他有沒有……對不起，我就是信口一問。」

  唐立依舊閉眼回應：「也沒什麼，他問，我表態，事該辦還是要辦。」

  陶琚愈發覺得怪異絕倫，哪有差點兒被人幹掉，還這麼心平氣和的？

  除非，除非……

  明知有些話不該說，可唐立這麼個雲淡風輕的態度，卻是某種引。

  陶琚遲疑了下，還是開口：「兇手找到了嗎？」

  「目前有點兒線索，正在追捕中……這人啊，可能和咱們都打過道。」;

  這個「咱們」聽上去就讓人心裡發，陶琚口追問：「誰？」

  「茶幾上有資料，你可以看看。」

  唐立自顧自行雲手，陶琚則是著頭皮，點開桌上的平板。屏幕亮起之後，上面就顯出一個削瘦的面孔，眼睛很大，有些外凸，眼袋很明顯，疲憊很重，然而笑得極是燦爛，有些神經質的樣子。

  陶琚真的該閉的，可這一刻他又一次口而出：

  「帕瓦！」

  因為「暴徒刺客」的份，陶琚恍惚離開，唐立繼續在室悉這新軀殼。昨晚到現在，他的行事邏輯很簡單，就是激化一下事態，吸引一些眼球；另外就是給唐立上點兒強度。

  由於十三區那邊支立「邏輯界」，也要控制人員和信息流，很多時候需要「新·野火」在那邊鎮守，唐立這邊沒有「新·野火」鎮著，單憑其自能耐，委實不夠給力，就借「開墾團」技加持一下。;

  憑此機會，了解一下相關技路線和細節，也是好的。

  當然，按照「外地球」的邏輯，大區高能中心、智管中心肯定會藉此將各種監控技拉滿，確保讓唐立這個不省心的刺頭，始終在他們「視線」之。

  可這又如何？

  唐立這邊，無有不可對人言者。

  只看大區高能中心、智管中心，又或「開墾團」，樂不樂意將唐立掀出來的麻煩接手了。

  唐立這邊是一個支點，也僅僅是一個支點。

  如今羅南在「外地球」活，他的靈魂投影究竟在哪兒？

  在東八二四區剛更新了軀殼的唐立這裡？

  在太平洋正做著實驗的汪勇那兒？

  還是在游離於「外地球」結構的「新·野火」？;

  除此以外，還有羅南並沒有真正寄魂，卻也暗地施加影響的「刺客」帕瓦，以及半生半死狀態的「神子」東幡……

  遷移的回數多了，不可能再往來奔波，羅南也就換了方法。將靈魂投影混化於已經滿布星球的「凝水環版靈魂披風」中，需要在哪兒投注力，就往哪裡聚焦便是。

  期間，紹塞多「控死如寄生」的「寄魂分」之，給了羅南很多有效參照。

  不得不說，「地球」這幫子超凡種，有些人當真不得了。哪怕是紹塞多這般，羅南已可以隨便拿的，也有讓人驚嘆的天賦，以及將天賦落到實的能力。

  這門手段不只針對生靈，便是與「生命」全無干係的死，如巖石、流水、空氣，都可以作為「寄魂」的對象。如此這般，固然是里世界所說「活化流」的巔峰造詣；按照中央星區「三層一區一域」的說法，也是模糊了「過渡層」和「質層」邊際，可以有效干涉作用的妙手法……;

  還有就是極上乘的思維模式。

  羅南看得多了，用得多了，在「外地球」這些「分」之間的邊際，也變得模糊起來。

  如此這般，羅南觀照「外地球」之時，上就有些奇怪。

  他不再是一個界而來的探索者，在這個與「地球」過分相似的星球上徜徉，而是漸漸超出去。尤其是他將「凝水環版本靈魂披風」與「鏡鑒」月相勾連，加強了空干涉、觀照的力度，最大限度抹消延遲，便愈發覺得，觀照「外地球」就像是看一個碩大的魚缸……

  或者說是水族館裡那種巨型水箱。

  星球上的億兆生靈就是水箱裡遊的魚兒，按比例來說，可能更像眼難辨的蟲豸、細菌之類——這樣的觀照，不至於完全無視，卻絕不會專注於個，只是看一定區域、一定組織範圍的種群生態。看區域部、種群之間，生靈彼此織作用，對「水箱」部環境造的影響。;

  再一些，大約就是億兆生靈有意無意之間，在「過渡層」里創造、演化、調節，並最終生的有形無形架構，裡面既包括社會規則、道德法度，也包括信仰趨向、信力映。

  在這些人心造作的虛無半虛無架構中，偶爾有磁電火，一閃而過。

  這偶爾現蹤的跳躍磁火，可以形更深層的作用，卻無法引某種大勢傾向，形足夠穩定、有效變異質神、深度干涉真實宇宙的強勢結構。

  期間，羅南的意志偶爾也會參與其中，想要引導這些磁電火，完相應的塑形，卻總是缺一些支點、一些條件。所以羅南觀照和作用的層次，都限定在這顆生命星球上，限定在生圈範圍，難有進一步作為。

  「想搞出磁雲母，確實還差了點兒……似乎也只差一點，嗯，一端。」

  差的這一端，羅南想靠唐立這個「支點」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