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偉人曾經說過: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的。
對青登而言,“俗論派”的掌權乃可遇不可求的良機!“俗論派”反對任何攻擊朝廷和幕府的言行,無意改變現有的天下秩序,旗幟鮮明地擁護幕府。
因此,就政治主張而言,“俗論派”是青登的天然盟友。
既然都是盟友了,那還打個什麼仗呢?“俗論派”會不會對青登百依百順,猶未可知。
但可以篤信的是,他們肯定不想跟幕府作對!在“俗論派”掌控長州的當下,雙方終於有了談判的空間。
如此,便有希在不費一兵一卒的況下降伏長州!只要令長州臣服,所謂的西國諸藩便不攻自破。
雖然在談及西日本的各個藩國時,總是以“西國諸藩”一詞來籠統地概括,可實質上,它們的利益訴求是完全不一致的。
西國雖大,但值得注意的藩國就只有四個:薩、長州、土佐、前。
其中,真正同幕府有仇的藩國,就只有長州。
另外三個藩國,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騎牆的貨。
儘管在征討長州時,西鄉吉之助(薩的實際掌權者)從中作梗,架空了松平容保,導致“長州征伐”功虧一簣,但不難看出,其行為的本質依舊是騎牆。
一旦長州陷落,東國與西國的勢力對比將徹底失衡。
西鄉吉之助不願讓幕府做大,才設法保下了長州,繼續保持現有的政治格局。
如果薩真的鐵了心的要跟幕府作對,早就跟長州勾肩搭背,再說土佐、前等藩國,組建一個巨大的“反幕府包圍網”。
然而,在攪黃“長州征伐”後,薩便安靜得厲害,既未疏遠長州,也同幕府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典型的騎牆行為。
至於土佐和前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更是茍得不行,時刻準備在“尊攘”與“佐幕”之間橫跳。
說到底,他們就是僥倖心理作祟,滿心想著“萬一呢?”——萬一尊攘運還有死灰復燃的機會呢?
不難想象,一旦長州向幕府稱臣,將對西國諸藩計程車氣造極其嚴重的打擊。
原本心存僥倖的薩、土等藩,肯定不敢再有非分之想,雖不敢說就此屈從於幕府,但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肯定會安分不。
綜上所述,此時此刻,繼“第二次江戶籠城戰”之後,青登由衷地到自己正置於“歷史的十字路口”。
這是一個千載良機……一個僅需付出極小的代價,就能徹底平定西國的大好機會!天與不取,反其咎……如此,由不得青登不看重。
土方歲三、山南敬助等人都贊同他的判斷。
眾人迅速達統一意見,接著便做出如下安排:派出九番隊的英忍者,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長州,聯絡“俗論派”。
與此同時,員軍隊,做好以軍事手段支援“俗論派”的準備。
實不相瞞,自“長州征伐”以來的高強度戰事,已讓新選組的將士們都有了非常嚴重的厭戰緒。
從新選組計程車氣狀況來看,當下實在不是一個用兵的好時候。
可事發突然,青登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儘管從現狀來看,“俗論派”形勢大好,“正義派”被打得幾近毀滅,前田孫右衛門、利登人、松島剛藏等正義派重臣統統遭拘捕,但青登完全不敢掉以輕心。
原因無它——桂小五郎還活著!
在周佈政之助、高杉晉作、久坂玄瑞等人相繼死去的時下,桂小五郎了“正義派”最後的領袖。
青登始終認為:世人低估了桂小五郎的才能!他才是名副其實的“長州三傑”之首!允文允武、穩重、理智、擅長逃跑……這種能屈能、百折不撓的對手,最是棘手。
上一次獲得桂小五郎的相關訊息,還是在迎擊法奇聯軍的時候。
在擊退法奇聯軍後,青登就專門派出一支部隊,四尋找桂小五郎的蹤跡,卻怎麼也找不到——“逃跑的小五郎”這一稱號的含金量還在提高。
自此之後,桂小五郎就一直於失蹤狀態。
關於其行蹤,目前有各種各樣的說法。
有說他潛回長州的;有說薩收留他的;有說他逃到海外的……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俗論派”也知道桂小五郎的重大威脅,故在掌握長州實權後,便於第一時間發出通緝令,以重金懸賞桂小五郎,活要見人,死要見。
雖然桂小五郎的威比不上高杉晉作、久坂玄瑞,但不管怎麼說,他始終是“長州三傑”之一,在“正義派”中有著不可小覷的能量。
他的振臂一呼,足以在長州上下掀起風暴。
換言之,只要桂小五郎還活著,長州局勢就還有發生逆轉的可能!想到這兒,青登不蹙起眉頭。
儘管他心中暗暗焦急,但卻無可奈何。
長州離大津太遠了,隔著小半個日本。
不論是傳遞資訊,還是輸送資、調運軍隊,都要耗費不的時間。
使者派了,軍隊也員了……能做的,他都做了。
當前,他除了待在大津等訊息之外,便沒有其他能做的事。
……
……
長州藩,長府——
“呼……”
桂小五郎把雙手籠在邊,哈了個口熱氣。
看著灰濛濛的天空,他表無奈地喃喃道:
“明明都快春天了,可天氣還是這麼冷……”
他話音剛落,其旁的大村益次郎(奇兵隊的軍師)便淡淡道:“這天氣倒是很符合我們現在的境啊。”
桂小五郎輕笑了幾聲:“嗯,你說得不錯。”
說罷,他轉向後——他的後,一百來名力盡神危的奇兵隊隊士倒得七仰八歪。
或是倚著樹幹,或是直接躺在地上。
或是打盹,或是怔怔地發呆。
長槍、火槍、打刀等武相互錯,無力地掛在肩上。
即使隔著老遠的距離,也能聞到從他們上飄出的惡臭氣味。
說得直白一點,他們毫無“長州第一勁旅”應有的風采,更像是一支悲苦的乞討團伙。
攻打江戶失敗後,在酒吞子的授意下,桂小五郎發揮其逃跑的才能,率領奇兵隊的殘部向北撤退,功離戰場。
在歸藩的半途中,他順利地跟大村益次郎的部隊——從關原戰場撤下來的殘兵——相匯合。
雖然雙方的會師相當順利,但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一旦蹤跡暴,將會遭狂風驟雨般的追擊。
因此,在歸藩的這一路上,他們要儘可能地避開城町、大道,絕大部分時間都只能在山林間穿梭。
在此期間,不論是由桂小五郎統領的“江戶殘兵”,還是由大村益次郎統領的“關原殘兵”,都有不隊士因心灰意冷而黯然離開。
對於這些私自退隊的人,桂小五郎並不追究——即使想追究,他也沒那個心力了。
最終,在歷經千難萬險後,他們總算回到久違的故土。
然而,他們前腳剛踏上長州的土地,後腳就收到了“‘俗論派’掌權”的噩耗。
桂小五郎變為逆臣,連帶著奇兵隊也變為叛軍。
就這樣,他們連口氣都來不及緩,便如喪家之犬般四逃竄。
這段時間,他們東躲西藏,小心翼翼地避開“俗論派”的眼線。
得益於桂小五郎的資歷、人,有不“正義派”的殘黨為他們提供方便。
然而,這終究不是長久之策。
高強度的流竄、長時間的張緒、不斷累積的力……隊士們的心狀態已瀕臨極限。
惡劣的環境,以及看不見未來的絕前景,導致隊伍人數進一步流失。時至今日,還願跟隨桂小五郎的奇兵隊隊士,只剩下可憐的一百來人。
這段日子,桂小五郎聽得最多的話語,便是“桂先生,我們接下來應如何是好?”。
每一位隊士都希從其口中聽到積極的、讓他們充滿能量的答覆。
哪怕是愚昧無知的莽夫,也知道再這麼下去,不等“俗論派”找到他們,他們就要先“自然消亡”了。
桂小五郎自知責任重大,但……老實說,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長州的朝堂已“俗論派”的一言堂。
自己所依仗的奇兵隊幾近崩潰,不論是士氣還是兵力規模,都陷前所未有的最低谷。
他現在唯二能想到的外援,便是薩與法誅黨。
西鄉吉之助在“長州征伐”的所作所為,讓桂小五郎意識到薩的“可合作”。
西鄉吉之助不願讓幕府消滅長州,肯定也不樂見“俗論派”控制下的長州倒向幕府。
因此,桂小五郎於第一時間向薩派出使者,希獲得援助。
只不過……從長州到薩的距離可不短。
不僅要乘船渡過下關海峽,還要越大半個九州島……一時半會兒是別想著收到薩的回應。
是薩的援助先到,還是他們先滅亡——從現狀來看,後者的可能更大。
至於法誅黨……在攻打江戶失敗後,八岐大蛇就失蹤了,不見人影,想找他都不知要從何找起。
無友軍,外無援手……不論是從哪一角度來看,這儼然已是萬策盡的局面。
說來丟臉,桂小五郎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故作輕鬆,儘可能緩和氛圍,平復部下們的不安。
事實上,他也不是沒有想到破局之策。
只是……這項“破局之策”是真真正正的破釜沉舟!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想起用此策。
呼!冷不丁的,陡然吹起一陣寒風。
桂小五郎下意識地掖襟,打了個冷。
氣溫越來越低了,天也開始轉暗。
這麼冷的天氣,在野外過夜搞不好會死人。
桂小五郎轉頭詢問大村益次郎:“大村君,這附近可有擋風的場所?”
大村益次郎曾於此地行醫,故對這附近頗為悉。
他轉頭掃視四周,然後手指向西面。
“那邊有一座名‘功山寺’的寺院,我們可以去那兒暫歇片刻。”
……
……
功山寺——後醍醐天皇創立於1327年(嘉歷2年)的名寺,保留有日本最古老的禪寺式佛殿與鎌倉時代唐風建築的典型築。
該寺的住持非常同“正義派”,因此他並未回絕桂小五郎的留宿請求。
不僅提供住,而且還送與食、飲水。
桂小五郎等人久違地吃上一頓熱飯,稍微恢復了些氣力。
吃過飯後,隊士們聚集在住持提供的房間之中,默默休息。
房間外非常安靜……無人說話,連呼吸聲都極輕,空氣彷彿都沉到了地上。
此時此刻,桂小五郎抱著雙臂,站在功山寺的院子裡,眸復雜地遠眺天際。
如此眼神,彷彿是在凝另一個世界。
啪沙、帕沙、帕沙、帕沙……
忽然,他後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大村益次郎突然出現,並緩緩移步至桂小五郎的後。
“大村君,有事嗎?”
“桂先生,該下決心了。”
未等桂小五郎回應,他便換上莊重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道:
“是要安坐待斃,還是放手一搏?”
聞聽此言,桂小五郎發出自嘲般的笑聲。
“放手一搏?我們現在還有放手一搏的本錢嗎?”
以寥寥百來號人去對抗掌控整個長州的“俗論派”……從賬面實力的對比來看,用“相差懸殊”一詞來形容,都顯得程度太輕而不當。
面對桂小五郎的自嘲,大村益次郎聳了聳肩,一臉平靜:“那又如何?”
“反正我們已墜至谷底,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了。”
“橫豎都是一死,倒不如死得瀟灑一點——如果是高杉先生的話,他絕對會這麼說。”
如果是高杉先生的話……聽見這話,桂小五郎神微變。
他微微側過腦袋,深深地看了大村益次郎一眼,然後緩緩收回視線,重新目視渺遠的夜空,作思考狀。
他沉思許久……就這麼站定在原地,兀自沉思。
約莫十分鐘後,他無悲無喜地正道:
“大村君,召集所有隊士。”
……
……
在收到“急集合”的命令後,隊士們不敢怠慢,連忙衝出房間,聚集於院。
他們面面相覷,換困的視線。
但見桂小五郎以袖帶紮兩袖,眼神堅定,一副“準備戰鬥”的扮相。
“諸位聽好!”
沒有任何開場白,桂小五郎直接扯開嗓子,一邊掃視現場,一邊朗聲高喊。
“如今的萩城,已被‘俗論派’玩弄於掌。”
“‘俗論派’都是一幫什麼貨,想必你們都很清楚!”
“他們盡是秦檜之流!以投降為榮!滿心想著臣服於幕府!”
“我已夠流亡!”
“與其茍且安,不如放手一搏!”
“吾等須團結一心,並肩戰!”
“吾等前進一里,便可盡一里之忠!前進二里,便可盡二里之義!”
“也好,敗也罷,戰鬥至最後一刻!至死方休!”
“從‘俗論派’的手中……”
說到這兒,桂小五郎緩緩拔出腰間的村正,刀尖指天。
“奪回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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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史實中發“功山寺舉兵”的人是高杉晉作,不是桂小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