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玫翻著留下的筆記，不淚涔涔。

不知什麼時候，爺爺站在了書房門口，見此形，一滴濁淚也悄然滾下，在地面砸開水花。

祖父過孫與祖母有些相似的面龐和形，也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年輕時候。

葉迎拄著拐杖緩步前行，葉玫見了，連忙合上手中的書，走到門口扶著爺爺。

他擺擺手，聲音喑啞：“倒還沒有到走不的時候，你們也不用太心。”

葉玫不做聲，只是默默把手臂收得更了，扶得更穩了些。

兩人并肩站在書墻前，葉迎又上孫的背，語氣悠長地說：“這麼多年，我一直都不敢看鶯長留下的這些，每次一看，我又要難好幾天。”

葉玫吸吸鼻子，努力擺出相安無事的笑臉，反過來安爺爺道：“我看著這些，雖說只是一知半解，沒法參其中，都倍心酸憾，更何況您。”

在葉玫的記憶里已經越來越模糊，留下的只是覺和廓。而真正相護陪伴最久的，還是老夫妻倆。

葉迎搖了搖頭，苦笑著嘆息道：“十年了，鶯長走了這麼久，我也不知道我這一天天是怎麼過來的……還有向南，也是在那年遭遇了不測。”

老人家目復雜沉重，緩緩看向窗外的初雪與，樂景之下，他的悲痛愈發顯然。

“可能過不了多久，我也要去陪他們了。”

他垂下頭，雙手撐在拐杖上。葉玫就在他邊扶著他，明顯覺爺爺靠在自己上的重量又沉了一些。

葉玫連忙打斷爺爺的話，呸掉：“您這子骨朗著呢，怎麼說這種胡話！”

葉迎沒有再多說，而是看著滿墻的書籍，久久出神，又出一抹笑。

當年老伴離世，繼而小兒子犧牲，接連痛失至親，葉迎遭了強烈打擊，差點沒有過來。

葉玫父親葉向海那些天也是焦頭爛額，葉玫剛剛離開淮南市去了遙遠的燕平上大學，自是兒行千里父母擔憂。

而他還得分神，不僅要看好年的葉昀柏，還要日夜守在老父親邊，所幸老人家到底是心里還有點寄托，才終于慢慢恢復了過來。

葉玫攙扶住爺爺，上手中的書脊，又騰出一只手將其原位整理回書架，這麼多年，書架依然一塵不染，可見爺爺其實還是派人經常來收拾的，自己也放心不下，沒過來待著。

葉玫憾道：“都是失傳了的淮南茶文化，這麼多書，每一本留下的寶貝。我這麼多年卻沒好好翻過，也沒想著繼承這些老手藝，真是可惜了。”

葉迎聽了葉玫的這番慨，輕著的手頓了頓，突然想起了一些事，皺起了眉頭。

良久，似是思索后才告訴了葉玫：“說起這些書……以前也沒什麼人關注我們家里的這些老古董。倒是最近，總有人找上門要把這些全都買下。”

“什麼人？”葉玫眉梢抬起，不由提心問道。

這事爺爺還從來沒跟他們說過。

“昨天有個小姑娘來看過，我當時在休息，也說不便打擾，便沒有見。”

葉玫點點頭，知道這個小姑娘指的大概就是莊如岸，又問：“那其他人呢？”

葉迎想了想，說：“一大批穿西裝打領帶的，來的時候很大陣仗，我當時以為出了什麼事，還嚇得不輕。”

葉玫了眉心，擔憂地說：“出這麼大的事，您怎麼不跟我們說呢？”

葉迎搖了搖頭：“也不算什麼大事，見我不肯賣，他們也沒強來。只是后來又來了幾次，看起來不像是同一批人。”

“他們有說自己是什麼份嗎？”

“沒有。”

那就奇怪了，既然是想收集非文化，或者單純就是買書也好，為什麼連自己的份和來意都不愿意過多表明呢？

葉迎今天甚至覺得，葉玫上午就到書房來突然對這些書興趣，也有些意外。

許久沒有看過家里的茶藝書籍，這樣突然上門，的確不太合理，但既然是自己的親孫，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只是他心中依然有些不安，思忖著沉聲道：

“最近淮南市的農業茶業是不是有什麼靜？

還是說，你之前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其實都瞞了我們？”

葉玫垂下頭，小幅度地搖了搖。

左不過一個做點花卉小生意的，剩下一半心思還分給了漫畫的副業，關于淮南市的農業，哪能知道什麼風聲？

而至于當年的事，更無從揣測，當時年紀小，只顧著每天在茶山上嬉戲玩耍，并不懂得這些。后來上中學，更是沒什麼時間。

只是給爺爺打了一劑強心針：“爺爺您放心，現在有我們呢！遇到事了就跟我們說，一定要及時跟我們說。我爸沒時間，但是我和昀柏平時都在家，有什麼事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們！”

因為葉迎平時比較沉默寡言，尤其是老伴走了之后，就更加不說話。

葉玫特意多囑咐了幾句，讓老人家把話記到心里去。

須臾，葉迎聲音帶著滄桑和沙啞，幽幽嘆氣道：“好。”

葉玫站在書墻前，差點忘記了自己的另一個來意。

原本是想和爺爺好好聊一聊過去的事，順便想想怎麼把茶藝背后的非故事說得更加人。

可是現在，整個書房里都充滿了抑憂傷的哀調，讓覺得自己現在多說別的話，都會刺激到爺爺，影響老人家的神狀態。

尤其是現在，有一些往事似乎又有重現眼前的跡象。

事逐漸變得撲朔迷離，不像之前那麼簡單。

淮南茶藝只是茶藝嗎？

背后是不是有一只怎樣的無形大手，暗中縱了這一切。為什麼當年名下那麼多學徒，一個個都走的走、散的散，以至于傳承之事變得不了了之。

住心中的疑，打算找個時間好好和父親聊一聊當年的事。

希只是自己想多了。

臨走前，葉玫覺不放心，又特意囑咐了韓叔，把自己和昀柏的電話號碼都存為了他們手機里的急聯系人才稍微送了一口氣。

在回城區的高速公路上，葉玫一邊開著車，又不想，當年毫無征兆地突患絕癥，是不是也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