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十月懷胎，鬼門關里走一遭生下的孩子，縱然不喜歡，不想養，也不可能讓他認別人做母親，一想到裴煜將來會對臣妾和對其它嬪妃一個模樣，臣妾就生氣！”

姜姝儀說得委屈，裴琰把抱到膝上，幫著臉頰，垂眸問：“那該怎麼辦，殺了他？他以后就不會親近別人了。”

姜姝儀憑空嗆咳了兩聲。

“那倒，倒是不至于......”

轉把臉埋進裴琰懷里，以防四目相對，會藏不住那些小心思，用糾結的語氣道：“不如臣妾派玉珠去照顧裴煜？裴煜長大后，看在玉珠的份上，應該也不會對臣妾不好吧。”

裴琰知道最近胡思想，才斬殺一只“鬼”，又開始擔憂十幾年后的事了。

大概是過于清閑了，以前姜姝儀有人爭斗，心思就簡單得很，每日除了來找他學詩書，就是興致地去籌謀那些直白到拙劣的陷害，過得很充實。

如今薛氏吳氏盡皆勢敗，皇后也不是姜姝儀的對手，無事可做，倒平白生出許多心事來。

裴琰打算讓撿起功課來，每日忙著讀書就顧不上許多了，但今日擔的憂也有一道理，需得先解決。

“可以，橫豎裴煜是朕送離你邊的，等他懂事后，你盡可以讓玉珠告訴他，你很想養他，但是朕為防外戚干政，所以強行分開皇嗣與生母，你放心不下他，才遣了玉珠去伺候，這樣他會畏懼朕，卻會對你有愧疚孺慕之。”

聽他一心為自己籌算，姜姝儀險些又忍不住淚意。

抱裴琰，蹭蹭他，借著撒說實話：“陛下真好，臣妾喜歡陛下，好喜歡好喜歡，只羨鴛鴦不羨仙的那種喜歡！”

裴琰聽慣了的甜言語，可此刻還是忍不住心中愉悅。

他姜姝儀的后脖頸，溫道：“減一日。”

什麼減一日？

姜姝儀抬頭懵怔地看著他，對上那雙溫潤的長眸，沒想通倒是想親了，在湊上去卻被捂住時，才恍然想起昨日激怒裴琰未遂，反被他了三日親昵的事。

立刻睜著水潤潤的杏眸，在他掌下嗚嗚咽咽：“陛下是臣妾最重要的人，要是陛下想做什麼，臣妾肯定是舍不得拒絕的，陛下應該也當臣妾是最重要的人吧？”

裴琰含笑：“你要再減一日，也不是不可以。”

姜姝儀眸發亮。

裴琰：“朕覺得你最近閑了，今日午膳前背讀十篇詩文，晚膳前抄一遍，再背誦其中兩篇，朕今夜就隨你的意。”

姜姝儀沉默片刻，慢慢拿開他的手，對著他眨眨眼，輕咳兩聲道：“其實吧，臣妾也沒那麼想，陛下還是保養子要，臣妾想起些話要囑咐玉珠，就先告退了。”

裴琰維持著微笑看。

*

“玉珠啊，你要照顧好自己，本宮是自難保，顧不上你了，以后不在本宮邊，可要好好的，了什麼委屈，就去昭宮哭兩聲。”

姜姝儀拉著玉珠的手，一面假惺惺地抿著眼角叮囑，一面瞟裴琰。

裴琰只當聽不見，給挑選今日要讀的詩文。

重拾之前所學，定然懶惰了不，裴琰挑了七首簡短的詩詞，剩下三篇才是略長的名家文章，不算為難。

姜姝儀叮囑完玉珠，看玉珠眼睛發紅地看著自己，似有千言萬語說還休，心中也微微發酸。

說的是實話，如果玉珠以后了什麼委屈，到昭宮哭兩聲，或許裴琰看在自己的份上，也會善待。

輕輕了玉珠的手，姜姝儀輕聲道：“去吧去吧。”

玉珠跪在地上，向姜姝儀行了大禮。

姜姝儀趕扶起，笑道：“本宮方才是開玩笑的啊，你快別弄得像生離死別，有事就來乾清宮找本宮。”

玉珠哽咽應聲，起再屈了次膝，才告退離開。

姜姝儀平復心緒，回頭看看芳初。

芳初意識到娘娘似乎要提起讓自己出宮的事了。

連忙趁人不備，微微搖頭。

娘娘才送走玉珠，若再在這時求陛下把也送出宮，陛下定然生疑。

姜姝儀雖不解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但暫時也沒提。

愁眉苦臉地回到裴琰邊。

裴琰把圈起來的幾首宋詞先給。

“不是傷春悲秋嗎？讀這幾首，下次再有愁緒，就也寫一篇這樣的詞給朕看。”

姜姝儀垮著臉接過來。

都是名家的詞，寫的還都是愁。

輕哼：“陛下就不怕臣妾看完更愁？”

裴琰開始翻閱奏報：“不會，因為所有寫愁的詩詞文章朕都會讓你背下來，用不了幾日，你就會罵他們好端端的做，哪兒來的這麼多愁了。”

姜姝儀：......

倒真想那麼沒心沒肺的罵罵咧咧，一輩子不識愁滋味。

其實這幾篇詞倒都會背誦。

前世被困于昭宮，有段時日就很喜歡這些傷春悲秋之詞，覺得自己是籠中鳥，無親無友，好可憐。

如今心境卻是大轉，如果能永遠陪在裴琰邊，哪怕像前世那樣被囚，哪怕像夢中那樣困于凈瓶中，都甘之如飴。

裝模作樣的讀著，在翻頁時無意一瞟，卻頓住了。

是馮延已的春日宴：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

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姜姝儀久久地盯著這一篇詞，直到眼眶發酸，裴琰喚才回神。

手上的書被了過去。

裴琰看了看剛才對著發呆的地方，不明所以。

他好像子還可以，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姜姝儀也稱得上康健，兩人并不用勞燕分飛，天各一方。

“為何慨？”

姜姝儀眼睫了，著角悶聲悶氣：“這子好可憐哪，他夫君肯定是不要了......”

裴琰解釋：“是個男人寫的。”

“長門賦也是司馬相如代筆呢，不還是有陳皇后這個人嗎？臣妾就是可憐這個詞中子，陳阿擲千金也沒能讓自己的君王回心轉意，這子的心愿，也不知夫君允了不曾。”

裴琰默然片刻：“允了，朕記得有一篇詞就是寫夫君允了，與雙宿雙飛，鸞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