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影剛離開。

雨滴在防彈玻璃上炸蛛網狀裂痕，江映月攥著尚有陸承影余溫的琉璃糖罐，聽見玄關傳來第三聲骨骼碎裂的脆響。冷千秋踏著泊推開書房門時，青花瓷瓶的碎片正扎進最后一名保鏢的頸脈，噴濺的珠在江映月手背凝冰涼的朱砂痣。

"警報系統癱瘓得真徹底。"冷千秋用帕拭鱷魚皮鞋尖的漬，檀木香混著鐵銹味在空氣里發酵，"連備用電源都被老鼠啃斷了呢。"他后穿防服的男人正在拆卸智能鎖芯片，江映月認出那是陸承影上個月新裝的瑞士軍用級系統。

江映月退后時撞翻博古架，永樂年間的青瓷盞在波斯地毯上滾出悶響。冷千秋的鱷魚皮手套住下，金屬搭扣刮出紅痕："你母親床頭柜第三層夾板里的日記，沒看完吧？"他突然扯開西裝袋，泛黃的孕檢報告飄落在泊里——1998年3月17日，江母的配偶欄赫然簽著"冷千秋"。

"你六歲發高燒住院那次，型是RH。"冷千秋的槍管挑起左腕，那里還留著陸承影今晨綁的綢發帶，"而陸承影的庫里有你三次手的輸記錄。"他忽然將親子鑒定報告拍在口，油墨未干的"99.99%"被雨水暈染猙獰的手。

江映月撕碎報告時到背面的防偽水印——正是陸氏集團旗下生實驗室的LOGO。冷千秋踩住擺冷笑："你以為陸承影為什麼急著銷毀你母親的醫療檔案？"他突然掀開西裝，腰間別著的呼吸面罩還沾著江母的膏印，"植人也是會流淚的，當聽見兒喊仇人承影哥哥..."

穿堂風卷著腥味掠過水晶吊燈，江映月抓起裁紙刀刺向冷千秋，刀刃卻被他用兩指夾住。防彈玻璃外的暴雨中，陸承影那輛黑賓利正撞開鐵藝大門，車頭燈在雨幕里劃出慘白的弧。冷千秋的針管扎進頸側時，江映月看見保鏢尸手中的對講機亮著紅燈——頻率正是陸承影今晨與錢進通話的加頻道。

"睡吧，我的小公主。"冷千秋的鱷魚皮鞋碾過親子鑒定碎片，"等你醒來，就該在京城老宅學怎麼喊爸爸了。"麻醉劑滲管的瞬間，江映月聽見陸承影撞碎落地窗的巨響，他手中的槍管還冒著硝煙，彈孔卻準地穿過耳畔冷千秋肩胛——這個角度正是他們十八歲在擊場練過的致命三角。

水晶吊燈轟然墜落，冷千秋在玻璃雨中狂笑："你猜醒來會不會信，當年是你親手..."炸聲吞沒了后半句，陸承影抱著江映月滾進防空時，腕間的智能手環突然亮起紅——生命監測系統顯示的氧濃度正急速下降，與冷千秋提供的親子鑒定日期完全吻合。

記憶在麻醉劑的迷霧中裂開隙。2015年深秋的醫院走廊漫著刺鼻的福爾馬林味，陸承影的白大褂下擺沾著江映月的——那是第三次從訓練基地的破事故中死里逃生。他攥著病危通知書站在ICU玻璃外，監護儀刺耳的警報聲里，總教的槍管正抵著他后腰："要麼你簽字同意記憶清除手，要麼我現在就拔了媽媽的呼吸管。"

江映月纏著滲紗布的臉在玻璃上投下虛影，昏迷中仍呢喃著"媽媽別怕"。陸承影的鋼筆尖刺破紙張，墨跡在手同意書上洇出猙獰的淚痕。當他抖著簽下"家屬陸承影"時，總教將封檔案袋塞進他懷里："這是媽媽車禍的真相，看完記得燒干凈。"

停尸間的冷燈下，陸承影對著解剖報告渾發冷。江母里檢測出的神經阻斷劑，正是青鳥計劃用來審訊叛徒的藥。而用藥記錄顯示，最后一次靜脈注的時間，竟是他陪江映月參加畢業舞會的夜晚——監控錄像里，冷千秋穿著他的備用白大褂走進病房，牌上還沾著他午餐時蹭到的意面醬。

"媽媽發現了訓練營的活實驗數據。"總教的刀尖劃開檔案袋，江母手機殘骸里復原的照片赫然是江映月被綁在電擊椅上的畫面，"這傻人居然想帶證據去舉報。"

陸承影點燃打火機的瞬間，火苗吞噬了江映月笑靨如花的畢業照。他親手將灰燼掃進醫療廢理箱，卻在彎腰時到江母藏在尸床夾層的U盤——里面是用口紅寫在紗布上的書："承影，保護好月月，別讓變下一個實驗。"

當夜他潛檔案室篡改用藥記錄，卻在銷毀證據時被冷蔚撞見。人舉著手機錄像笑："你說月月要是看到你偽造媽媽死亡證明..."話音未落，陸承影已掐著脖子按進消毒桶。氣泡上浮的間隙，他聽見自己扭曲的聲音："敢說出去，我就把青鳥計劃的活人解剖視頻寄給你父親的婦。"

記憶碎片在炸沖擊波中重組。防空里，江映月腕間的生命監測儀發出瀕死的哀鳴。陸承影撕開領，鎖骨下"0137"的刺青正在滲——那是他當年親手烙下的實驗編號。當他將腎上腺素注進頸脈時，突然到皮下微凸的異：納米定位芯片的序列號，與總教臨終前給他的自毀裝置碼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