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冬月,駱寧閉門不出。
在家或耍鞭,或琴,亦或者練字,再跟兩位嬤嬤“學習”,日子過得很充實。
外面發生的事,駱寧只通過駱宥、駱宛兩個人知曉。
駱宥尚未復學,每日都要去書局,找些新書、見見朋友;駱宛則與陳小姐來往切。
延平郡主的兒陳小姐,什麼事都知曉,最擅長打探消息。
“……萬佛寺的住持、兩位大和尚,都被判了死刑。那些骸骨,實在令人驚悚。以命案定罪的。”駱宛說。
在本朝,為了遏制僧人特權,僧人犯罪“加凡人一等”。也就是說,萬佛寺的骸骨坑找不到主謀,要是出現在普通地方,可能只是獄關幾年。
因朝廷律法對僧人更嚴苛,故而住持和兩位大和尚因此事被判“死罪”。
秋后問斬。
“那些骸骨,堅固結實,估計不到十年。而現在的萬佛寺住持,已經當了快三十年的家。
這些事,就是他們做的,他們辯駁不了,哪怕沒有罪證指向他。問罪是應該的。”駱寧說。
他們都不算替公主背鍋,因為這的確就是他們的罪孽。
佛門殺生,罪加一等。
嘉鴻大長公主算計到了這一層,輕輕松松。
“大姐姐,我還聽說,朝廷不準再修復萬佛寺,要把萬佛寺的僧眾安置到其他地方去。”駱宛又道。
駱寧點點頭:“太后要殺儆猴。”
因太后信佛,最近十幾年佛教發展繁盛,躍躍試要為新的“權閥”。
太后已經意識到了不對,肯定要借此機會打一番,防止養虎患,將來尾大不掉。
“大姐姐,他們還提到了你。說你時運不錯,沒有傷。王卿就傷得比較重,他的右臂可能廢了。”駱宛說。
駱寧心中微:“傷這麼重?”
“也不知道,延平郡主府與王家也不算太,沒辦法登門去看熱鬧。”駱宛說。
駱寧:“……”
王堂堯的格非常好勝、犀利。他要是廢了一只手,他怪誰?
總不能怪駱寧。
那麼,他應該會怪嘉鴻大長公主吧?
嘉鴻大長公主辦的這件事,駱寧始終介懷。總記得那對無辜的祖孫倆,他們被活埋在室里。
除了他們,還有十幾個枉死之人。他們都只是附近百姓,勤勤懇懇過日子,卻慘遭橫禍。
“有沒有人提到過,王卿在哪里的傷?”駱寧問。
駱宛一愣:“萬佛寺啊,還能在哪?”
又問,“大姐姐,你這話何意?”
駱寧搖搖頭:“沒什麼。你再去打聽打聽,看看別人怎麼說。”
很想知道,外頭是否知曉,曾經與王卿一起落室這件事。
當時搜救的,都是雍王的府兵,消息應該瞞得住。
知人,除了嘉鴻公主、裴應,雍王的親信,就是駱寧和王堂堯。公主和裴應肯定不會說,駱寧亦然。
唯一可能泄的,是王堂堯。
這種事說出去,對駱寧名聲可能不好,更有利于打擊雍王妃的聲,王堂堯極有可能會這麼做。
聲可太重要了。
駱寧生怕那廝因手重傷而報復,從而攻擊每個人,包括駱寧。
“好,我去問問。”
駱宛非常委婉低調,替駱寧打探明白了。
沒人說王卿在哪里傷,只說萬佛寺。
“王家是個極大的患。”駱寧想。
白慈容還在王家,王堂堯來者不善。
王三小姐要做雍王側妃。看上去與雍王關系還不錯,上次在避暑山莊,還能單獨與雍王說話。
而,瞧著十分聰明機靈,又圓練達。
不好對付。
轉眼到了臘月。
早起時,秋華端了熱水給駱寧洗漱,突然嘆說:“大小姐,咱們回京一年了。”
駱寧也怔了怔。
“才一年。”笑道,“覺像是三年。”
這一年的事太多,駱寧的心沒閑過。
把前世的命運給逆轉了。
駱寅、邱士東死了;白慈容了廢棋;白氏邊的打手都理干凈了,也被迫做個活死人。
鎮南侯府保住了。
解決了舊患,如今的目標是前途,是韶郡主的封號。
“大小姐,您一年做了很多事。”秋蘭替梳頭,聲音很低,“一年功績,的確抵得上三年。”
駱寧看著鏡中自己,淡淡笑了。
萬佛寺出事以來,第一次覺得心好。
孔媽媽、秋華、秋蘭都在邊,保護了們;還有個小妹妹駱宴出生了。
祖母也沒死。
堂妹駱宛還好好活著。
駱寧豈止做了一件功業?是很多,足以令驕傲。
“抵得上。”與秋蘭在銅鏡中對視,彼此一笑。
這日高興,駱寧提前放了賞錢;又孔媽媽花錢,去外頭的飯館,一桌席面進來。
文綺院眾人,包括使仆婦等,都圍坐著,陪駱寧吃了頓好飯。
很快到了臘八節。
太后魏公公給鎮南侯府送了臘八粥,每個院子都能分一點。
駱寧去了祖母跟前,服侍吃早飯,聊起了臘八節。
去年的臘八節,歷歷在目。
“今年的法寶節,應該是不過了吧?”駱寧問祖母。
“萬佛寺出了那麼大的事,誰還敢過法寶節?”祖母說。
又道,“也不算什麼憾事。求神拜佛,不就是盼個平安嗎?若無寧靜,拜佛做什麼?”
駱寧失笑,又夸祖母:“您看得開。”
“一把年紀了,怎可愚昧?你在萬佛寺差點遇害,我想起來都難過。我日拜佛,圖什麼。”祖母又道。
駱寧握住的手。
知曉,越是老人家,越是需要一點支撐,一旦空虛就很容易消怠,會生病。
“我逢兇化吉,都是因為您對菩薩誠心,菩薩才保佑了我。”駱寧說。
祖母心稍霽。
吃了早飯,駱寧進宮去了。
休養的這段日子,太后時常派人來看。
很關心。
太后不好出宮,又不忍心去,來回路上折騰。
如今無礙,駱寧要親自進宮,讓太后看看。
出門時,心里還打了個突。
萬佛寺的事,仿佛就在眼前。那天出門,怎麼都沒提防嘉鴻大長公主會對下那麼狠的手。
駱寧深吸一口氣。
在宮門口,遇到了雍王。
雍王先下馬車,瞧見了,就駐足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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