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陸家老宅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鐘了。

蕭瑟的風吹刮著掛在屋檐下的燈籠，沿著回廊穿越到中庭的時候，掩蓋在頭頂的烏云漸漸消散，流出上弦月皎潔而明亮的暈。

溫川和陸澤兩人一前一后邁進廊下，傭人聽見門口傳來聲響，忙小跑前去查看，瞧是兩人，臉上頓時一喜。

“陸總，太太，你們終于回來了。”

傭人彎腰遞著拖鞋，而后又從溫川手里接過外套，掛在了門口的架上，關切道：

“吃飯了嗎？廚房里還煲著湯，我這就去盛。”

說著，便要轉往廚房走，溫川見狀，忙開口攔住：

“不用麻煩了，我們已經吃過了。”

傭人聞聲腳步一頓，臉上神略有些失落，但仍舊堆著笑意，倒了兩杯安神茶放在茶幾上，接著開口：

“陸總，太太，你們稍等片刻，老爺子在書房，我這就去他下來。”

溫川端起熱茶抿了一口，淺笑著，“好，那就辛苦你了。”

傭人轉上樓，溫川坐在榻上，看著周圍陌生又悉的布局，恍然想起上一次來老宅，似乎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掌心傳來滾燙的熱意，溫川垂眸，著縈繞而上的熱氣，神略有些恍惚。

九歲被陸遠昌領進老宅，如今十六年過去了，這棟滿是歲月摧殘的老宅里，承載了太多不堪回首的過往。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注意到溫川低落的緒，陸澤抬手關切的上的額頭，接用另一只手，著自己的對比溫度。

“有點燙，估計是涼了，我去拿沖劑給你喝。”

陸澤說完，接就要起去拿藥，溫川見狀一把拽住他的手，淡聲道：

“我沒事，多喝點水就好了。”

陸遠昌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剛好瞧見溫川坐在榻上，拉著陸澤的手，含脈脈的看著他。

小兩口仿若剛結婚時的甜小夫妻，片刻的離開都舍不得和對方分離。

陸遠昌垂眸輕搖了搖頭，作為長輩最欣的就是小輩夫妻恩和睦，可從未想過，這一幕也會發生在他的眼前。

收回思緒，陸遠昌清了清嗓子，拄著拐緩步邁下臺階，“回來了。”

陸澤和溫川還在對視著，聞聲后者最先反應過來，朝著迎面走來的陸遠昌提淺笑，道了句“爺爺。”

自從電話里聽陳助理無意間提起溫川生病一事，陸遠昌的心里就七上八下，如今瞧著溫川氣尚好，不免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擔心著，問：

“聽說前幾天生病了？到底怎麼回事，去看醫生了嗎？”

溫川一怔，偏頭看向陸澤，男人將倒好的熱茶奉到陸遠昌面前，主開口替打著掩護：

“醫生說只是尋常的夢魘，可能是工作力大導致的，多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陸澤說完，陸遠昌的臉瞬間冷了下來，“都跟你說過多次了，公司人手不夠就從集團里調，別什麼事都給溫川去做，雖然是你的員工，但更是你的老婆，你心疼著點。”

聞言，陸澤偏頭看向溫川，眉梢輕挑，好不委屈的應承了句：

“天大的冤枉，你自己跟爺爺說，我疼不疼你？”

話匣子引到了溫川手里，瞧著對面投來的兩道目，溫川著茶杯的指尖不斷收，約莫過了兩三秒鐘，才抿淡聲回應道：

“這事和阿澤無關，是我自己不放心將工作到別人手里，爺爺您別怪他，他已經很照顧我了。”

跟陸澤在一起待久了，恭維人的話順口就來，加上溫川神認真，縱使陸遠昌心中再有疑問，也不好再繼續往下追究，只擺手道了句：

“哎呀，你們現在的小年輕啊，我這個糟老頭子可是搞不懂嘍。”

看著面前這個半截土，卻仍舊風趣幽默的老爺子，溫川很難想象到，兩年前的醉酒迷一事，竟然是出自他的手筆。

細的冷意瞬間從脊背上蔓延，就在溫川陷思緒的前一秒鐘，一雙大手將自己搭在膝蓋上，泛著冰冷的小手包裹住。

溫暖頃刻間傳四肢百骸，溫川抬眼去看，陸澤正在陸遠昌面前替說著好話，時不時偏頭過來，好看的桃花眼中滿是傾佩和贊賞。

“鋪墊了這麼多，老婆，現在該你表態了。”

陸澤含笑著，不明所以的溫川擰了擰眉頭，就聽男人繼續道：

“你不是說要謝謝爺爺嗎？”

話音落下，陸澤握著溫川的手了，像是刻意強調一般，著聲音道：

“前段時間，爺爺為了熱搜，可費了不勁呢。”

如此直白的提醒，溫川瞬間想起了今晚來老宅的目的，忙看向陸遠昌，抿笑道：

“謝謝爺爺為我發的聲明。”

“都是一家人，什麼謝不謝的，倒是那幾張照片，你——”

陸遠昌的話沒說完，只是看向溫川的目中，多了幾分凝重和審視。

該來的總會來，當陸遠昌的聲明出現在熱搜第一，并且有關于的所有言論都消散殆盡的時候，溫川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張了張口，總不能拿對付那套來說給陸遠昌聽，暫且不說他會不會信，就單是溫川都不好意思，當著長輩的面開口說是寫真照。

正糾結著該怎麼解釋時，旁品茶的男人緩緩放下茶杯，故作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哪個孩子，還沒有一個當電影明星的夢了？”

陸澤掀眼皮看向坐在對面的陸遠昌，半是調侃半認真的道：“爺爺，您的思想太out了。”

陸遠昌掃了陸澤一眼，接將目落在溫川臉上，認真道：“是這樣嗎？溫川。”

“我——”

溫川抿了下，余不經意間瞥向陸澤，只見男人不正經地挑了下眉，話里多了幾分了然，仿佛在給臺階下。

“溫川九歲就被您領進老宅，的脾氣秉是什麼樣的，您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種有辱門風的事，是做出不來的。”

話音落下，陸澤偏頭看向溫川，勾道：“你說是吧？老婆。”

男人的眼神仿若有滲人心的力量，察覺到搭在自己膝蓋上的手不斷收，溫川紅輕啟，道：

“剛畢業那會，有段時間癡迷電影，剛巧接到了某位導演的邀約，就去試著拍了宣傳圖，沒想到電影審核嚴格，連初審都沒過。”

“是這麼回事啊。”

陸遠昌呷了口茶，“你有這個夢想，為什麼不早跟爺爺說呢？雖說咱們陸家主業從商，但影視界也是有人脈的。”

溫川淺笑，“多謝爺爺好意，但比起一帆風順的路，我更喜歡充滿未知的謎題。”

溫川說完，陸遠昌心滿意足的笑了，“爺爺果然沒有看錯你，是個品行正直的好孩子。”

溫川，“謝謝爺爺。”

隨著十二點的鐘聲緩緩響起，幾人的談徹底接近尾聲，陸澤以明早公司例會為理由，沒有在老宅留宿，而是和陸遠昌告別后，牽著溫川的手離開了老宅。

看著漸行漸遠的汽車，陸遠昌杵著拐站在廊下，頗有些概的嘆了口氣。

夜里風涼，管家拿著裘皮大替他蓋在肩膀，凝著消失在街角的最后一抹亮，疑問道：

“老爺，今兒天太晚，就算明早公司開會，也不妨礙今晚住在老宅，您也不勸著點二爺，這要是出了什麼事……”

管家是宅子里的老人了，自小看著陸澤長大，平常輕易不面，今兒是聽說陸澤帶著溫川回來，特意趕過來打下手的。

只是沒想到，小夫妻倆兒沒留在老宅。

“你真當他是為了回去開會？”

陸遠昌冷笑一聲，“那個混賬玩意兒，心思什麼時候用在過公司上？”

管家不解，“難道是另有原因？”

“他那是怕我繼續追問溫川的事，護著而已。”

陸遠昌長嘆一口氣，“你難道沒有發現，陸澤那小子對溫川，是越來越偏袒了。”

管家疑，“二爺不是一直如此嗎？”

著遠的眸子瞇了瞇，陸遠昌語氣凝重，“以前的深是偽裝給我們看的，但現在的他，只怕是真心思了。”

管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二爺知道疼人，和二夫妻恩，這不正是老爺您想看到的嗎？”

廊下起了風，陸遠昌站在風口，被吹刮起的發在風中凌，回想著陸澤對溫川的種種，他不有些擔憂：

陸澤，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