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從新,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傅總，今晚傅總能撥冗前來, 讓我覺有點寵若驚了。”集團投資人走來，打斷兩人的談話，向傅硯禮引薦季從新。

季從新：“我跟傅總認識。”

“是朋友？”投資人略意外，畢竟不在一個圈子, 在想或許是念書時認識的。

傅硯禮目冰冷, 道：“朋友算不上, 見過面。”

“原來還有這樣的巧合。”

季從新面不改：“我跟傅總的確不是朋友, 只是有共同認識的朋友, 所以有了那麽點集。”

“傅總，從新是我認為這一代很不錯的年輕人，踏實肯幹，有想法，也有天賦, 有機會可以坐下來聊聊新的合作。”

傅硯禮不冷不淡地回應著。

有新的賓客前來，投資人說兩句，拍兩下季從新的肩膀，去招呼其他人。

季從新笑下, 往外走，走出去, 呼吸新鮮空氣，嘆：“在外面待得越久，越想回來, 回來後，還真不想回去了。”

長廊連著院落, 心設計過的園林，高低灌木錯落有致，在夜月下，模糊連綿黑影。

傅硯禮臉上沒什麽表，眼窩的影加深。

他道：“我記得我說過，讓你別再出現，是忘了，還是你是覺得，我現在不了你？”

“傅總誤會了，我知道我幾斤幾兩，你要我，跟當年沒多區別。”季從新笑，“當年不止傅總一個找我，但只有傅總讓我記憶深刻。”

當時傅硯禮找到他，姿態是與生俱來的倨傲矜貴，有的人的出生，是他終其一輩子也無法抵達的終點，他平靜地說出他跟林予墨之間的差距，他們之間的不可能。

季從新當時傲氣未消，認定自己有大好未來，他們之間的差距，可以靠後天彌補，他可以給優質生活。

傅硯禮問：“你知道從小吃穿用度日常開銷是多？喜歡什麽品牌，開得什麽車，住什麽房子，邊的朋友都是做什麽的，你一句可以給提供優質生活，你眼裏什麽算優質，有算過這兩個字背後的數字嗎？”

“予墨喜歡我，不在意這些。”

“我在意。”

傅硯禮冷冽的目幾乎要將他擊碎，“恕我直言，即便你們往，結果也并不是你想看到的，在你直面這種差距後，你確定不會自卑，確定能抵得住其他人眼？長此以往，你這些負面緒，總會反饋給到予墨。”

“我不會……”

“你會，你比常人自尊心更強。早年你父母離異，你被父親獨自養，你是他的全部寄托跟希，你父親面子掌控強，更難接你們之間的差距。我不希予墨到任何不該承的委屈。”

“……”

季從新愕然，他如明般，被查得清清楚楚，父母親戚包括自己，他覺到自己被冒犯，應該是生氣發怒，卻從心底湧現出一無能為力。

聽著對方逐條分析他們的不合適，他清楚，這是事實。

可以是一時的夢幻泡影，但不是活在真空中，他們生活在現實裏。他分明都清楚，所以才會一次次拒絕，卻總會在出現時被搖。

他說：“這是我跟林予墨之間的事，傅先生有這個耐心說服我，不如講這些話說給聽。”

傅硯禮：“我來，不是為說這些。”

季從新明白過來，前面那些不過是先禮後兵。

那是他第一次直觀到來階級的碾。

傅硯禮既可以輕松堵死他所有出路，也可以讓世界頂尖研究所為他打開大門。擺在他眼前有兩個選擇，留下來，答應林予墨追求，前半生的努力一切作廢，或者離開，選擇不可估量的未來，有可能越階級。

他前半生的勤刻苦，生怕行差踏錯半步，全都如笑話般不值一提。

他是案板上的魚，任其宰割。

季從新選擇後者。

他沒有後悔，只是覺得不甘心。

當時的季從新沒得選，現在，他有能力再來一次。

“那件事，傅總有跟說過嗎？”季從新手撐著扶手，回頭，是欣賞完風景後，愜意神，他繼續道：“或者我換一種說法，予墨，對當年的事知嗎？”

“我從朋友那聽說，那段時間很難過，你陪在邊應該最清楚，你當時是什麽覺？表面上照顧有加，微，實際上，你才是元兇。”

“你不覺得自己很卑劣嗎？”

傅硯禮問：“你又是什麽東西，拿換取完未來，轉頭，又想重頭開始？”

“我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知道傅總有無信心，跟我公平競爭……”

話音未落，領口被揪住，重重砸在牆面，他吃痛悶哼一聲，劇烈咳嗽過後又有些癲狂笑起來，

“你算什麽？”

傅硯禮抵著他口，戾氣幾乎滿溢出來。

在他接的教育裏，很早便清楚，手只是最低級的緒宣洩方式，他不屑于用，但此刻，他真的不控制。

“滾回你該待的地方。”

季從新笑：“只見過傅總斯文儒雅的樣子，才知道傅總也會說髒話。”

“你可以試試，我不介意讓你見識更多。”

傅硯禮松開手，整理過領帶後，轉離開。

……

到林家時，已經是半夜。

整棟房子只有前院留著的兩盞照明燈，傅硯禮沒直接進去，而是在車裏獨自待了許久，過幾支煙，又想起林予墨不喜歡煙味，靠著車等到氣味消散差不多後才進去。

他知道碼，推門進去，遇到查看況的阿姨，阿姨并未聽到他要回來的消息，很是吃驚，問要不要煮些吃的，他搖頭，說不用麻煩。

傅硯禮上樓，推門進臥室。

悉的味道，填補心髒一的空缺，躁意得到緩解，他輕手輕腳關上門，就著月，看到床上凸起的一小團。

他掉外套，見的沒去洗手間，而是靠去床邊。

林予墨睡得很，闔著的眼睫卷而翹，呼吸均勻，睡姿一向不太好，平時他在的時候，就會手腳并用地趴在他上，他不在，便以一種奇異姿勢擺著。

他無聲地笑，替將四肢規矩地擺好。

林予墨察覺後醒來是在片刻後，睜開眼，模模糊糊覺到邊臉頰便被親了，以為是夢，可聞著悉的味道，才反應過來，不是夢，是現實。

是傅硯禮。

兩人在黑暗裏對視，林予墨還有些懵，不明白為什麽他會突然出現，他完全沒有跟自己說過。

“傅硯禮？”他的名字。

“嗯，我在。”他低下吻住的。

林予墨後知後覺，穿著睡，從某種程度方便了他，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但已經準備好，他抱著，像完契合的拼圖。

但到底剛醒，困得半睜著眼睛，只得咬。

覺，今夜的傅硯禮似乎不太一樣，但哪裏不一樣，也無法說清。

大概是傅硯禮似乎更黏人，那句寶寶只隔著手機過，現在一聲疊一聲，聲音跟著氣流一并湧耳道，像無數道電流湧過，既覺得又無力承，忍不住要躲。

墜在棉花糖做的雲團裏，呼吸裏，全是甜味。

“喜歡我嗎？”傅硯禮問。

林予墨眼淚快出來，說喜歡。

“有多喜歡？”

“……”

這種問題，通常只有問他，他從來不問自己。

林予墨睫的厲害，好難做到一心二用，好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但傅硯禮很執著想知道答案，抱著他的脖頸，睫上有意，說：“好喜歡。”

“比你喜歡我還要喜歡你。”

認為是這樣的。

否則也不會每次分開時，想念他多一些。

傅硯禮低頭，吻掉的眼尾的眼淚，閉著眼，同時覺到他的惡劣與溫，的過眼尾，到耳邊，低聲說了三個字。

好折磨。

林予墨快哭出聲。

他說：“小騙子。”

林予墨想說自己才不是，說的都是大實話，但話沒說出口就被堵在嚨裏，被抱起來，是午夜夢回，都不曾夢見的熱烈。

好在燈是關著的。

黑暗裏，他們在擁抱，相吻，不能自已。

天灰亮，林予墨稔地找自己的位置，整個人趴在他的上，慵懶的眨著眼睫，思緒回籠後，才想起剛才傅硯禮問自己的問題，撓著他的下，道：“你怎麽會問那種問題？”

“……好奇。”傅硯禮道。

林予墨哼笑，說：“拜托，你可是傅硯禮，簡直完，自信一點好嗎？”

自認沒有誇張的分，以及認識的人，都是這麽評價他的。

沉默片刻，傅硯禮語氣有些無奈跟疲倦道：“我沒你想象的那麽好。”

“過度謙虛就是驕傲哦，”林予墨像小貓似的蹭了蹭，聞到很淡的煙味，不難聞，反而讓喜歡的。

快睡時，問：“為什麽突然回來？”

額頭落下一個吻。

“突然很想你。”

這個回答滿分，林予墨心滿意足睡著。

傅硯禮抱著，意識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一夜無眠，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