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領證之前，兩人先訂婚。

訂婚事宜由兩家長輩安排，林予墨沒有怎麽參與，選好訂婚服，早起弄好裝造出席即可，在這之前，都沒有要結婚的真切，雖然結婚二字常在上念著，但真到這個階段，還在渾渾噩噩的狀態。

傅硯禮著跟相配的中式禮服，墨，綴著盤扣，肩頸位置佐以銀竹葉修飾，傳統正式，乍一看像舊時儒雅貴公子。

“沒睡好？”他看到眼瞼影。

林予墨決計不想承認自己這幾天因失眠翻來覆去，：“那是臥蠶。”

雙方父母過于悉，噓寒問暖的環節被省去。

傅父傅頃城，傅母溫昕，兩位都是看著長大的，文瑛一直拿當小兒看待，出國旅行，遇見好看好玩的東西，總不了那份。

婚宴上，長輩笑容滿面，對這門婚事只有滿意。

談笑間聊到往事，早在秦如玉懷上林予墨時，溫昕就開玩笑，如果是兒就許給做兒媳，雖然是玩笑話，也念過幾年，直到兩人漸漸長大，相模式更像兄妹，以為他們沒這方面的想法，也不強求，只是多有些可惜。

“你們兩個怎麽回事，瞞我們多久了？”

在場目都落在兩人上，林予墨心虛，總不能直接說是圖方便。

編不出什麽故事來，只好看向傅硯禮。

傅硯禮接看來的目，擡眼，緩慢道：“我跟予墨也是最近才確定，在這之前，我們也不知。”

他們相伴相知長大，愫難辨，終有一天，兩個人開了竅，才知道這份，不屬于朋友，而是。

這很合理，細想下，不是沒可能。

林予墨有些欣，在這種時候傅硯禮就展現他可靠的一面。

“好好好，確定就好。”長輩舉杯，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林予墨松口氣。

快到結束，林晉慎倒滿酒舉杯，面向傅硯禮，提到名字時頓住片刻，爾後道：“我妹以後就付給你了，辛苦了。”

好像是什麽大麻煩，從此以後就由傅硯禮承了。

林予墨蹙眉，喊了聲哥。

聽聽，有這麽說妹妹的嗎？

秦如玉抿笑，聽出話外之音，拍下林晉慎的手臂：“不能這樣說妹妹。”

傅硯禮飲盡杯裏的酒，眼底有著淺淺熠亮的。

他扯淡笑：“榮幸之至。”

訂婚宴結束，兩人去民政局領證，已是下午，還穿著中式訂婚服，耳邊是兩粒瑩亮珍珠，妝容足夠持久，紅潤面，比以往要多幾分端莊典雅。

路上有個小曲，紅燈時，穿行的電車車鏡到前車車，兩位車主起沖，兩條路變一條路堵了一會，在車看著，心裏也有些焦躁，心想日子可能算錯，今天不宜領證。

轉眼，車開到民政局。

林予墨從車窗瞟到大門，道：“你要是反悔，現在跳車還來得及。”

傅硯禮問：“你現在想跳車嗎？”

“想。”被穿，也沒什麽好裝的，坦誠回答，退堂鼓的念頭在腦子裏閃過，轉看他，道：“領證前，我們問對方三個問題怎麽樣？”

“好，你問。”傅硯禮往後靠。

林予墨咬：“你有沒有念念不忘的白月？”

傅硯禮問：“白月是什麽？”

有些嫌棄皺皺眉，但眼下也沒有調侃他這也不知道的心，解釋：“就是一位你而不得的人，你這算一個問題。”

“得了就不算。”

“當然。”林予墨擡眉，“你只剩一個問題了。”

“沒有。”

得到否定答案，林予墨舒口氣，如果有，心裏介意，可能真會幹出中途反悔的事，他們結婚雖然不是因為相，但中間隔著一個人，多有些詭異。

“還是我問，你接過吻嗎？”

“嗯。”傅硯禮這次沒什麽遲疑，回。

意料之外的回答，林予墨睜眼：“什麽時候，跟誰，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是在高中嗎？是一中那位鋼琴彈很好的校花？”

傅硯禮史乏善可陳，唯一一段傳得有鼻有眼的緋聞，是高中時同樣品學兼優的校花，兩個人之間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是當時在附屬初中都能聽到，也還以兩個人背地裏可能談過，但是沒什麽後續，就以他出國留學結束。

林予墨見過，是很漂亮的姐姐，長相大氣，氣質幹淨。

兩個人站一塊，特別般配。

林予墨還沒繼續深想下去，被傅硯禮打斷。

“不是。”

“你三個問題問完了。”

林予墨不滿撇，覺有那麽點憋屈，小聲哼哼：“接過吻也沒什麽，誰沒接過似的，我也有……好幾個，太多數不太清。”

說來說去，覺得自己虧了。

傅硯禮看著，面沉靜，有些過于正經：“到我問了。”

“你問。”

傅硯禮問的是：“你想跟我結婚嗎？”

很正式的語氣，像嘈雜鬧市裏響起的鐘聲，有教人平心靜氣的能力，“是問你的真實想法，沒有別人，只有林予墨……如果你不想，現在車開回去，我們開回原地，沒有任何關系，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不去想其他人會怎麽想怎麽看，只是問願不願意。

如果願意，他們現在下車領證，如果不願意，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他們還是像往常一樣，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是不可替代的朋友。

也許到這時候問晚了。

但林予墨相信，只要說自己後悔了，傅硯禮就會停，然後跟長輩涉，將剩下的爛攤子收拾得幹幹淨淨，沒人會指責。

他有這個能力。

林予墨回著他，抿著神複雜，沒有著急回答，慎重地將這幾天的事回想一遍，前前後後，起因荒唐，但走到這步，也不是昏頭。

仍有些不確定地說：“想吧。”

“下了車，領了證，你就再沒有反悔的機會。”傅硯禮提醒。

“嗯，我知道，”車停下，林予墨直接推門下去，“走吧。”

車上的人起初未，微不可聞地呼出口氣。

領證的過程比想象中順利。

在他們前面只有兩對新人，新聞整日報道結婚率屢創新低，現在看來的確如此，等待過程，有新人走完流程，甜地牽手走出來。

林予墨看著，免不了想到自己。

是想想跟傅硯禮的牽手，眉頭就已經蹙川字，太過詭異，瞟一眼，傅硯禮看起來從容自若，可能本沒注意這一點。

到他們，簽字宣誓，蓋上紅，工作人員遞來兩本嶄新溫熱的紅本，林予墨翻開，照片上兩個人看起來還登對的。

擡眼看他，他回看過來。

一時緒複雜。

“走吧。”

“好。”

兩人同時起出去。

傅硯禮靠近，林予墨故作鎮定，想著不過是一張紙，拿了就拿了，手卻被握住，溫熱幹燥，一時錯愕，低聲音問：“幹嘛牽手呀？”

甚至心虛地環伺一眼，好像領證的另有其人，兩個人的關系見不得。

以前不是沒牽過，摔倒、從泳池出來、從馬上下來……那時是需要幫助，而不是現在這樣，像小一般。

的確比想象中還要奇怪。

握住的位置像是心髒，跳時驟然收又收，都要更艱難一些。

傅硯禮偏頭，配合著低聲道：“我們是來結婚的，不是來離婚的。”

好像是。

結婚還是離婚其實很好判斷，看兩個人是恨不得黏糊著，還是中間空出海峽，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想到這一層，反握住他的手，近一些。

畢竟是新婚，總要討一些好彩頭。

領完證林予墨想想還是拍了照發朋友圈，到文案時頓住了，沒有真實，寫不出東西來，最後咬著手指頭，一張結婚證照跟訂婚照，并配上“完式”三個字，發送完畢，發完又覺得些什麽，問傅硯禮拿手機，這條朋友圈可以代勞。

他沒有代勞，自己發的。

圖是一樣的，只是文案不一樣——“未來式”。

林予墨細琢磨，覺得傅硯禮還會。

手機在響，大概朋友的祝福，沒什麽心思回，坐在車，對于自己已婚的事實有些唏噓，半個月前相親屢屢不順，半個月後，從民政局出來，法律意義上有了一位丈夫。

原來結婚這樣簡單，到現在也沒有實。

傅硯禮倏地開口：“停下車。”

聞言司機將車停靠在路邊。

林予墨不明就裏，問他做什麽，他讓等兩分鐘便推門下車。

從車窗好奇去，見傅硯禮走到賣花的婆婆面前，他俯下，與婆婆流，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麽，只知道他往車的方向指來，婆婆瞇眼看過來，笑了笑，遞給他一小捧花，他掃碼付款，起往回走。

他形好高，兩肩上，落下夕的餘暉。

走近，遞來的是一束純白無瑕梔子花，沒有任何包裝，只是隨意紮起的一小把，花瓣上灑著清水，梔子清新的氣息是夏日的味道。

林予墨呼吸一滯。

傅硯禮俯，碎發下眼眸漆黑，他笑下，道：“傅太太，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