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照片？哦，這是我兒子伍的時候拍的照片，到鎮上照相館沖出來的，怎麼了？”

“他江平福，是吧？”

“你認識阿福？”

“我跟他同一年伍，新兵連時在一起集訓，下連隊之后便分開了。”

程知卓說著就給江平福打電話：“阿福，我在你們村……”

電話結束時，支書對程知卓的態度已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熱得很。

“阿福跟我說過你，在市里的消防隊當隊長，年輕有為！他還說在新兵連的時候，他想家哭的時候，是你安的他！他能不過關被班長加練到想死的時候，也是你陪的他！”

江支書握著程知卓的手，臉笑了一朵花：“我早就阿福有空請你來家里坐坐，吃一頓便飯了，但他總說你沒空，沒想到今天你竟然來了！阿卓啊，村里有上百號老人呢，好些都行不利索的，還有十幾個比較挑，可能要拍好多遍才滿意，另外還有十幾個方便出不了門的，可能要上門去拍，今天怕是拍不完的。”

“就算能拍完那也已經天黑了，夜里行車不安全，這樣，你們今晚就在這住下吧，阿卓，阿福可說了，要我殺替他招待你！”

江平福家是三層的小樓，八個房間，一共就只住了支書夫妻倆與一個九十歲的爺爺，江家左右都是江平福的叔伯，同樣的三層小樓，同樣的八個房間，別說是住下周悅這十來人了，再來十個都能住得下。

江家幾兄弟都熱的，知道程知卓是江平福的戰友，就都全部出來了，還幫著吆喝。

村里人也淳樸，不認識他們的時候，就把他們當賊來防，一聽說是江平福的戰友，大家就恨不得把家里能吃的喝的全部塞到他們肚子里去。

周悅和楊晴沒見過這陣仗，不懂怎麼推拒，也推拒不了，不一會手里便掛滿了東西。

看著周悅手足無措的樣子，程知卓忍不住輕笑出聲。

楊晴的拍照攤子移到了村公所前面的籃球場上，江支書用喇叭吆喝了幾聲，能走的老人們就都出來了。

不過因為害，誰也不愿意第一個拍，還是江支書沖上來了：“都不好意思啊，那我就先來！但我這服不夠隆重啊，我先回去換個西裝！”

楊晴連忙表示，他們車上有西裝和唐裝，想穿什麼風格都行：“不過僅限上啊，我們這是拍的半照，想要全照的話，那得自己準備服裝了，今天是我們影樓的第一次公益活，你們是第一批的活對象，所以不管是半照還是全照，個人照還是全家福，統統都會曬出來給你們，統統不要錢！”

“知道知道！”江支書笑，“阿卓剛剛說了，只要同意你們把照片發到你們網上就行，我們沒什麼不能看的，放上網就放上網唄！”

“放到網上的是一些視頻與選的生活照，放心吧江叔，我們不會抹黑大家的，我們一定會讓大家都知道，小江村的村民有多可！”

有了江支書打樣，其他村民也不再扭，起哄幾聲就都過去拍了。

江平福的三叔從家里搬來了兩張八仙桌，上頭堆滿了吃的喝的，又搬來了十幾條長凳，讓大家坐著排隊等。

周悅不懂拍照，不過可以替阿婆們梳頭挽發，程知卓也沒有閑著，負責跟村民們聊天。

如今手機網絡發達，老人們都人手一臺手機，外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他們都能通過各種小視頻了解到，但看小視頻總覺得差點意思，于是村民們便拉著程知卓問了好些外頭的事。

知道他是消防員后，大家更興趣了，怎樣鋪水帶啦，遇到高層著火，又全屋焊了防盜網要怎麼營救啦……諸如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窮。

知道程知卓和周悅是一對后，大家就更興了，從兩人的婚服，婚期，婚宴，說到兩人婚后要生幾個孩子，幾男幾，什麼名字，兒園去私立好還是公立好，初中畢業后是去高中還是直接去中職學一門手藝，大學是省的好還是去北京……

周悅只能尷尬傻笑，且遠離話題中心，程知卓卻顯得如魚得水，周悅注意到，程知卓其實并沒有怎麼發言，都是別人起一個話題的時候，他就搭一句，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之后就去忙自己的，等到村民們換話題的時候，他再搭上一句。

全程下來他其實沒說幾句話，但整個小江村的人都覺得，程知卓會說話，好相，還勤快。

江支書的妻子跟周悅說：“周悅啊，你眼不錯啊，一找就找到這麼好的，要是我們家阿福能像阿卓這樣，我們家的門檻都要被婆踏平！”

周悅看了程知卓一眼，點頭：“他確實好的。”

“那什麼時候結婚呀？”

“快了快了。”

在良好的氛圍中，天黑之前，小江村的拍照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除了腳不便實在不能自己走出來的，基本上都拍了。

“阿蘭，帶阿卓他們先回去吃飯，我去跟七婆們說一聲，明天再拍他們！”江支書說。

已經是十二月的下旬了，離過年也就十來天的樣子，小江村靠近大山，白天溫度還好，加一件外套就很暖和了，但夜里的溫度跟白天相差很大，關起門來，大家都還是被凍得發抖。

江支書殺了，殺了鴨，殺了鵝，弄了個魚火鍋。

裊裊的煙氣里，大家很快就吃得滿頭大汗。

周時新打電話過來：“周悅，我今晚不回去了，你現在就鎖門吧，誰都不要開，有什麼事就打電話。”

周悅頓了頓：“爸，出什麼事了？”

“沒出什麼事，我去外地了。”

“是不是曾阿姨遇到難事了？”

對面沉默了幾息，傳來了一聲‘嗯’。

周悅應了下來：“那我知道了，我沒事的，有事我會打你電話，爸，我在吃飯呢，先掛了。”

第二天給剩下的村民拍完照，又在村民們的盛下吃了一頓好的才走。

周悅也是到了梧州，打開后尾箱之后才知道，程知卓后尾箱塞了不土貨，筍干，紅菌干，還有好幾只宰殺好的！

周悅失笑：“他們真可。”

——小江村的人確實可，但是有些人就十分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