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照片，壽的樣子就很快定下來了。

知道是定金就了兩千，李云玲又是好一頓罵。

“媽，別罵了。”馬文明拉了拉，“以后我不在了，你不要總罵人了，不然等你老了，在路上摔跤都沒有人敢扶。”

李云玲今年剛滿五十，罵了一句：“沒有那一天！”

“我不認得我爸，我也只有你，你要是死得太快，這世上就沒有人記得我們父子了。”

“不要說這些七八糟的話，什麼死不死的，我要長命百歲，你也是！”

馬文明笑著搖了搖頭，拉著李云玲出了門。

周悅站在門口，看到兩人在門外爭執了一小會，然后就進了隔壁楊晴的鋪子，回頭，對上周時新的眼睛，父倆同時嘆一口氣。

三個小時后，楊晴一臉生無可地過來。

“馬文明是你同學吧？”楊晴問。

“是，怎麼了？”

“我就沒見過那樣的奇葩！”楊晴吐槽了一句便止住了。

看到周悅在做服，好奇地湊過去，看了一會后，期期艾艾地問周悅：“周悅，下次你搞科普活的時候，能帶一些照片之類的話題嗎？我知道在這一行是賺不到錢的，我也不是想蹭你的熱度，我就是想讓大家知道，梧州有這樣一家店而已。”

周悅抬頭：“古時候有錢人家的長輩死了，家里都會請畫師過來，按照生者的形容來畫像，所以能留下照，窮苦人家連一副薄棺都買不起，除非自己家里人會畫，不然一般都留不下任何畫像。”

“那……”楊晴試探，“你是同意了？”

“從知道你開的是專門拍照的鋪子后，我就在找這方面的資料了，這段時間我晚上一直在完善，按照進度，應該是下個月注可以講到。”

“不過我是在線上。”周悅建議，“我建議你可以到街上十塊錢拍一幅，或者是到村里免費幫拍。”

“你自己也申請個賬號，隔一段時間就下村里免費幫那些老人拍，拍的時候找他們要下公開發布的授權。村里現在多是留守老人，他們年輕的時候不舍得花錢拍，現在手里有錢了，也不愿意特意去照相館拍這種照片，年紀更大一些的可以愿意拍，但又不好開口年輕人送去，自己又走不到鎮上去……”

楊晴心念一：“我先前在網上看到過一個新聞，一個開發沙龍的老板，也是每個月都會找兩天到村子里免費幫老人理發，修胡子之類的。網上對他的評價都正面。”

“嗯。不過做我們這一行得有真實，不能為了流量搞什麼出格的噱頭。”

“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跟我男友說這個事。”

“等等！”周悅住，“你男友那邊，知道你開的鋪子是拍照的了嗎？”

楊晴一頓，有些不太自然：“我還沒跟他說清楚。”

“如果這是你自己出資開的影樓，那你講不講都無所謂，但要是兩人合資——”

“我自己出的錢，你放心吧。”楊晴笑了一下，坦白了，“其實我回梧州，深圳價高，行業卷，這只是外因，最大的原因是，我覺得我跟他三觀不是很合，我爸媽和我嫂子曾告訴過我，他和我在一起，是圖我的錢。”

“我不相信，畢竟我們從初中就在一起了，彼此知知底，我家是比他家有錢一些，但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沒什麼好圖的。我嫂子建議我試一下他。”

“別的方面我試不出什麼深淺，他們不是說他圖我的錢嗎？我就想看看，我不跟他商量，把所有的錢都投到這個鋪子里，還賺不到錢之后，他會是什麼反應。”

周悅一臉驚訝。

周時新在柜臺后：“阿晴，男人是經不起考驗的，尤其是人的考驗，我看你啊，還是早些跟他清楚的好。”

“是啊楊晴，他不是還沒到期嗎？如果他跟你理念不一樣，那他也還有退路，你們兩個人，也不至于變仇人。如果他跟你是同樣的理想，那你不也一樣可以早些把心放下來嗎？”周悅也勸了一句。

是真心把楊晴當做好朋友的。

楊晴輕快地應了一聲就走了。

周悅卻是不那麼樂觀。

就像周時新說的那樣，人是經不起考驗的。

可要是不考驗，楊晴自己以及楊家人都不放心。

周時新說：“我覺得人是要活得糊涂些好，什麼都較真的話會很累，但是終大事，就是得較真……阿卓那里，你要不要也考驗一下？”

“不要。”周悅搖頭，“我跟他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沒有必要考驗。”

周時新笑了笑，不再說什麼，去了外頭煙，周悅則是繼續做服。

馬文明上的死氣太重了，總擔心他會突然倒下，因此加班加點，只用了三天就把服做出來了。

事實證明，的擔憂是有必要的，因為才把服做好不到半天，白芳芳就來了。

“我來取馬文明的壽。”白芳芳表平靜，只有眼尾是紅的，“周悅，馬文明過世了，就今天早上。”

周悅把服取下來，把別的配套的東西都收進盒子里：“哪一天出殯？我去送送他。”

“謝謝。”白芳芳幾乎哭出來，“他剛死，我就在初中群里發布了消息，過去半天了，沒有一個人說話。”

“在我發布之前，大家都在群里刷屏，我一公布，他們全部了。”

“馬文明做人失敗，就算是過他幫忙的人在事結束后都不會激他，還會埋怨他。”

“可人不能這麼沒良心，馬文明是毒了點，為人刻薄了點，可他也是真的幫了忙啊，他們為什麼可以這樣呢？”

白芳芳之前應該是一直抑著，這時突然找到了宣泄點，一腦地把馬文明這些年被初中同學坑的事全講了出來。

周悅沒有，只是默默給白芳芳倒水。

白芳芳講了大半個小時，緒才穩定下來。

“不好意思，我不應該跟你講這些，我只是……替他不值。我還要再補多余款？”

“3999元。”周悅輕聲，“哪一天出殯？”

“明天下午三點從醫院拉去殯儀館，后天早上十點安葬。”

“行，我后天去送送他。”

“周悅，謝謝你。”

白芳芳拿出手機，看到微信有新消息，付完款之后才點進去，這一看，立即睜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