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鄞帶著宋清如到了山腳下，這里的雪沒有那麼厚，巍峨的山出黑的巖層，遠是泛著綠意的草原，羊群像繡在上面的白花朵。

“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

宋清如看顧鄞有些小小得意的樣子，點了點頭：“嗯。”

“我給你說，這世上好看的東西還多著呢，什麼沙漠啊，水鄉啊，一無際的花叢啊……”他抬頭，摘了一捧五六的小花朵給宋清如，說：“我都帶你去看看吧？”

宋清如愣了一下，然后低下頭笑了，搖搖頭：“可能來不及了。”

顧鄞微怔，把花塞到宋清如手里。

“以前覺得天神高高在上，人類卑微渺小，但是現在我覺得，跟在你屁后面哄你開心，有意思的。”

宋清如攥著那把花，攏了攏脖頸的圍巾，說：“你又捉弄我。”

“是你又不信我。”顧鄞手了一下宋清如的臉頰，說：“我給你準備了香草蛋糕，等會兒回去吃……”

正說著，顧鄞的電話忽然響了。

顧鄞在海城沒什麼認識的人，這個份也只是他的一個幌子，真正的顧鄞早在加拿大因為嗑藥被拘留了，這才讓他鉆了個空子冒名。

所以很有人給他打電話。

顧鄞想掛掉，手機的作用于他而言，可不是用來跟無聊的人類對話。

但是宋清如卻看著那個電話，目一怔。

所以……這電話是沈硯打過來的？

那他還真想知道他這通電話是想說什麼。

顧鄞點了接通，開了免提，然后目不轉睛的著宋清如。

“哪位？”

“我是沈硯。”

沈硯，不需要說清是哪個沈硯，海城沒有人不認識他。

“沈總，好久不見。”

沈硯沒有心思和他掰扯這些，他單刀直：“我的妻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宋清如想要走開，連那個人的聲音都不想聽到。

可顧鄞忽然拉住，靠近，淡淡開口：“是啊，沈總真聰明。”

沈硯的心猛的一墜。

呵……

果然，果然跟他走了。

“宋清如，你好樣的。”

顧鄞說：“您新婚快樂，難道還不允許清如做些開心的事？”

沈硯啞口無言。

的確，是他先放出了訂婚的消息，是他親手把離婚協議書給宋清如的。

因為他從沒想過，宋清如會真的簽字。

尊嚴迫使他這時候不能出半分的痛苦和后悔，他強撐出笑意，說：“沒什麼，聯系不上，有些事想跟說。”

顧鄞把手機遞給宋清如。

他必須讓面對，讓死心，讓知道，沈硯不值得下輩子再。

宋清如接過手機，聲音很輕。

“喂。”

沈硯聽見那個聲音，連心臟都不可控制的抖起來。

他還是不相信，不相信宋清如要和他分開了。

“宋清如，你開心嗎？”

宋清如看著手里的花，比花園的玫瑰絢爛，比死掉的向日葵更讓人珍惜。

“嗯，開心的。”

沈硯狠狠攥手里的煙，煙頭在掌心寂滅，了個碎。

“那你現在猜猜，我在哪里呢？”

他的語氣盡是挑釁。

宋清如不知道，沉默，然后聽到沈硯繼續得意的說：“我在雪山，還記得嗎？你一直想來的雪山。”

宋清如目放的有些遠，看著遠霧茫茫的山，笑了一下：“是啊，雪山很。”

“是很，還好當初沒和你來，一的病，只會給人掃興。”

其實顧鄞沒必要再讓聽這些，不管是多麼惡意的話，宋清如都已經麻木了，心不會再痛了。

“嗯。”

“我和段婷一起來的，人很有意思，比你有意思。”

沈硯特意說著那些傷人的話，想要在宋清如這里聽到哪怕一點的難過。

可是沒有。

宋清如忽然開口：“沈硯。”

“？”

“其實那件事兒以后，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

這些話宋清如沒寫在書里，書里的話都是寫給重要的人的。

至于沈硯，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說清楚。

“對不起啊，利用了你，把你的心出賣給別人，當時我以為這樣報復你就能好一點，可是我們都沒有好。”

沈硯的心臟泛著細碎的疼，他記得，那一夜他傷害了，的頭發浸泡在水里像是海藻，的臉蒼白的像紙，眼睛空的。

“你和要好好的，再別賭氣了。段婷有爸爸媽媽疼，不像我，沒有人護著我，被欺負了也只能自己哄自己。”

沈硯聽著的話，猛然意識到——唯一欺負的那個人，就是曾經唯一依賴的自己。

“清如……”

沈硯的嚨疼的說不出一句話。

宋清如的語氣聽起來很不對勁，好像是要跟他說人生里的最后一句話一樣。

宋清如繼續說：“那些花我沒拿走，如果死了的話，能不能幫我埋了？落葉要歸，我也會回家……咱們終于離婚了，原來結束也沒那麼難……”

宋清如有些虛弱，顧鄞扶著，把抱在懷里，看著天上的太，有些刺眼。

沈硯等到了宋清如服。

等到了說對不起，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還是不開心呢？

因為，他要的本不是對不起嗎？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的就是那天一屋子的向日葵和在他邊的宋清如。

但是他把那一切都毀了。

“清如，不離婚，我不會和你離婚。我現在回來，我帶你去雪山！”

他再也不賭氣了。

他要的，從頭至尾都是而已。

“我們去雪山，我現在就訂婚紗，訂戒指，我們……”

“不用了沈硯。”宋清如很認真的解釋：“我就在雪山。”

沈硯猛的頓住，他不可置信的僵在原地。

“你在哪兒？”

“雪山。”又說：“我不回去了。”

明明以前那麼多的時間都可以來雪山的。

可是既然錯過了，沒必要急著再去彌補，這樣是沒有意義的。

沈硯的聲音啞然，心里的某種東西徹底坍塌。

“你怎麼會……也去雪山了？”

眼淚不控制的往下落，沈硯整個人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