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天多云，虞辭驅車前往療養院看虞佩念。

李邢來電，虞佩念已經能在沒人陪同的況下自主于花園閑坐了。

這是個大驚喜，好轉的速度比虞辭想象中要快，迫不及待前往療養院，從近道小徑穿過，抬眼睇見綠意掩映的花園座椅邊，長相妖冶的青年俯正在同母親講話。

形孱弱瘦削的人眼神茫然時而應和時而怔愣，像是回憶又像是神游。

對方反應偏慢，青年也不急惱，只靜靜地等回憶，看上去耐心十足。

有風過，虞佩念思緒凝滯半晌，再回頭已然忘記宴百里上一句同講的是什麼話。

“你是哪位？”

宴百里像是已經見慣了這幅樣子，耐著子再做自我介紹，“我是代俊，小胖俊。”

“小胖俊……”

虞佩念再次陷沉思。

虞辭微微沉默，上前，“媽媽。”

“寶寶。”

虞佩念忘記誰也不可能忘記。

握住虞辭的手，介紹：“寶寶，小胖俊，代俊哥哥。”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代俊哥哥。”

虞佩念：“你們小時候經常一起玩，玩什麼來著……”

虞佩念陷自我的思緒，虞辭朝著宴百里頷首示意后坐上一側，細細觀察起虞佩念的狀況，平和，不激，只沉浸在回憶之中，如果要形容的話——以前的虞佩念的記憶像是一方上了鎖的盒子，鑰匙在手中，自己卻看不見，而現在虞佩念的記憶則像是一團打了結的線，正在嘗試解開那些煩人的結。

就是不清楚還沒結開那些惱人的結之前，虞辭在眼里，現在是幾歲。

虞佩念很快便累了，瘦而無的手指撐著額頭，有些難過，虞辭溫聲不要再想了，攙著回房間，宴百里跟在后頭，進門之前虞佩念又像是忽然乍醒，轉頭直勾勾的看向宴百里。

“我想起來了，你是小代俊。”

宴百里有些猝不及防，“……是。”

虞佩念看著他，有些奇怪，“我記得你脖子上有顆小紅痣的啊，怎麼沒了……”

宴百里手了脖子，溫吞道：“點掉了。”

他說：“醫生說會發展管瘤。”

虞佩念腦子并不清醒，不知道管瘤是什麼東西，似懂非懂的點頭，虞辭攙扶著回了病房，大概十分鐘，虞佩念睡去，虞辭從房間出來，宴百里正在跟李邢流病。

“宴況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宴百里苦聲道：“不過吃的藥是越來越多了。”

賴于虞佩念的原因，虞辭對于神類藥有著不小的恐懼心，一聽宴百里說吃的藥量越來越大，不免想到虞佩念是如何從一個正常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由己及人，虞辭溫聲勸了句，“代俊哥，吃點藥，嘗試用其他方式治療吧。”

宴百里聞言微微一怔，隨后眉眼稍，眼底有奇異的一閃而逝，對著勾一笑。

“知道了，小魚刺。”

-

勞節前夕，幾家公司都在趕工，要放假的樂呵呵接工作，不放假的惦記著雙倍工資也是干勁十足，喬氏已經復工接近兩個月，有天合在，訂單不愁，想必喬氏也是做夢都沒想到，較勁好幾年，彼此視對方為死敵，結果有朝一日天合老板大手一揮直接接手，自己一灘爛泥的況下，想要訂單只能仰仗天合垂憐。

喬氏有多年基礎基，虞辭改革后又鏟除了一堆害蟲，現在除了欠債頗多之外，其他的基本上不需要擔心，運轉不錯。

而魏昌明贈給的巨峰更是不用多說，本就是老牌工廠，企業運營健康，上下管理得當，跟天合的合作關系也很穩定，一到時間分紅打得比誰都準時，本不需要虞辭什麼心。

奔流因為是新開公司，需要管控的細節不，虞辭取長補短，在小心避讓魏瑥頌里之前犯過的錯的同時，還向霍勵升取取經，霍勵升自不藏私，問什麼都能給完答復。

賺賺賺，一霍多用，又是男友又是金牌補課老師，虞辭樂死了。

“老師？”

霍勵升聞言稍頓，看向跟前樂呵不知危險已經悄然降臨的妹妹仔，眉眼彎彎。

“有意思。”

于是，虞辭白天在霍老師的教導下運營公司，晚上在霍老師的指導下開發新世界。

白天上班，晚上加班。

虞辭悔不當初。

四月最后一天，奔流回款，整個公司都松了口氣。

生意場上，收不回貨款比做不出業績還要可怕。

但好在，開了個好頭，賬目上有了活錢。

五月一，天有雨，全國休假。

虞辭看完虞佩念返港途中被人攔下，黑的林肯車停在跟前，一張和藹老者的臉出現跟前，“虞小姐，我們老爺有請。”

虞辭看著林肯車車牌，只單有一個數字。

港8。

白加道霍政騫。

“勞煩帶路。”

-

白加道別墅，會客室。

傭恭敬的奉上下午茶點，小巧馬卡龍，配合一杯橙黃茶湯，芬香四溢。

大吉嶺紅茶。

現在正是最佳采制期，昨日霍生才說要給家里長輩準備，今日霍政騫就招呼人奉上了茶桌。虞辭心輕道，白加道霍生，真是無所不知。

霍政騫出聲，“今年新制的茶，嘗嘗。”

虞辭輕聲道謝，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口細致和，多余的不出來，“好喝的。”

霍政騫瞧了眼那副不懂品鑒的俗樣，果斷收回目。

“聽說你是學出。”

來了。

虞辭放下茶盞子坐直，“是的，十六歲保送央，二十歲留學佛羅倫薩。”

倒是會讀書，但，霍政騫：“你可真是不謙虛。”

虞辭微笑，“您找我來，肯定也是為了了解最真實的我，這就是我呀，沒什麼可虛偽的，我為我自己驕傲的。”

霍政騫看著，微頓幾秒，“既然選擇了學藝，怎麼又改做工廠了。”

“要報仇。跟喬氏有仇。”

來這里之前霍政騫顯然是已經把的底子都清楚了的，沒什麼可遮掩。

如實道：“我從小就聽喬培峰講他做工廠是如何如何了不起，是如何如何不容易。所以我就想，有朝一日自己也開一家工廠，然后去跟他們一。”

“然后你就把他們死了。”

霍政騫不喜不怒道。

“他們不經。”

“年輕人，你很狂妄。”

霍政騫抬杯，一雙看不出緒的眼睛幽幽盯著，像是警告，像是威脅：“如果我現在來你，你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