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抓住虎，莫不如先把狐貍放回去。

若嘗到了甜頭，不可能真的甘心離開老虎，自立門戶。

若嘗到了苦頭，更要去找那老虎哭訴，回頭繼續給撐腰。

蕭譽想了想：“就不怕為老虎的口中食？”

程嶼：“老虎想吃的，一開始就不是狐貍。”

站起，他走到江清梨的病房前，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進去打擾。

這時候，對面走廊過來兩個人。

一個是黎清清，一個是岑建俊。

兩人臉上的表都很焦急，看到程嶼之后，立刻便停下了腳步。

程嶼搖搖頭，安他們說，江清梨現在況比較穩定，讓先休息一會兒吧。

只是夏真喬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破的了局的。

江清梨的心態崩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振作。

如果可以，程嶼真的很希自己能為讓愿意堅持下去的那個“特別的存在”。

“岑總，清姨，我先回去了。家里還有些事要去理，回頭再過來看小梨。”

黎清清看了岑建俊一眼，有意把程嶼拉到一邊，似乎是有些話想單獨跟他說。

“程嶼，我那天跟你說的有關小月的事，你沒有告訴星星吧？”

樓梯間里，還留著程嶼之前沒有散去的煙味。

黎清清很張，聽說江清梨突然又病重，十分擔心。

程嶼搖搖頭：“沒有。”

江月橙是江清梨的肋，何況人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了。

“我也不希讓星星覺得，我是想要跟和好，才故意說姐姐那些話……”

“清姨您放心，我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小梨現在的緒不穩定，確實不能再刺/激了。我想，等出院后，讓先搬到我那座空的別墅去。如果朋友愿意，可以讓他們也過來陪著養傷。”

程嶼明白，如果自己沒有勇氣為江清梨最后的堅持，或許藍曉幽和金源可以。

跟朋友們在一起，好好放松一段時間，就算之后能夠找到合適的移植捐贈，也需要一個良好的狀況才能扛住手。

“那兩個朋友，我之前倒是經常見。”

黎清清說，“元寶他爸跟江啟是好友，以前幫了不忙，他們從小就認識。但那位藍小姐，跟小梨是同學還是——”

程嶼微微皺了下眉，他明白黎清清指的是藍曉幽。

“我只知道藍曉幽的父母在很早的時候離異了，各自在國外定居，都有了新的家庭。年后就不再管的生活，但家里不缺錢，前后給了幾房產，以前自己開了個游戲公司。是個通電腦的IT高手。”

“前期小梨和秦教授他們在調查夏真喬的時候，都是藍小姐提供的所有資料和信息。基本上其他的經濟本，也都是這里給到的支持。”

所以，藍曉幽為了江清梨他們這樣盡心盡力。

“跟江清梨是怎麼認識的呢？”

說話間，金源推著藍曉幽向這邊走過來。

“清姨，你們都在？阿梨怎麼樣了？”

藍曉幽的傷嚴重，還不能獨/立行走。

金源只有一條胳膊能，推起椅來也頗為吃力。

黎清清把況簡單跟藍曉幽說了一下，然后跟程嶼告別，陪著金源將一塊推到江清梨的病房。

程嶼面沒，但轉卻拿出了手機，在上面敲過去一行消息，發給陳凜。

……

夏家大廳，夏棟夫妻坐在沙發上，看著夏真喬拖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從樓梯上一步步挪下來。

旁邊的傭是夏家多年的老仆人了，心眼淚窩子淺，似乎還想上去幫一下忙，卻被夏真喬阻止了。

“吳媽，對不起，我小時候不懂事，一定跟您添了不麻煩。”

夏真喬攥著吳媽/的手，將一枚著青綠的鐲子塞給。

吳媽還想推辭，但夏真喬卻十分堅持。

“行了，不用你假惺惺的了。”

夏母冷著臉，輕呵一聲：“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夏家的，跟你有什麼關系，用你拿來做好人？”

因為秦豪的死，夏真喬的真實份也終于瞞不住了。

夏母并非是薄寡義的人，想當初他們夫妻兩個專門去把故人之子從孤兒院里帶回來，也是為了報答老友的救命之恩。

可現在，就因為這個工于心計的孩，害得他們在無意之中做了“無無義”的事。

真正的故人之子江月橙早已在五六年前香消玉殞，用夏棟的話說，將來死了，還有何面去面對自己的老朋友呢？

而夏母最不能原諒的，自然還是自己親妹妹杜曉惠的死。

雖然沒有證據指向這一切是夏真喬指示的，畢竟，秦豪臨死前已經把所有的罪責都擔下了。

但在夏母心中，這件事終究是因為夏真喬而起。

終究是因為要幫助夏真喬瞞假千金的份，秦豪才下手殺了杜曉惠的。

這讓夏母該如何面對這個“兒”？

夏真喬拖著箱子來到夏家父母面前，手一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爸媽，這是我最后一次這樣稱呼你們了。”

“二十多年前，我從孤兒院被你們帶回，上揣著月姐留給我的半塊玉佩，被你們錯認為是當年故人的兒。”

“我承認是我自己經不住/，我太想有個家，太想過上那種有錢人家小姐的生活了。所以我將錯就錯，跟著你們回了夏家。”

“這些年，你們對我視如己出，哥哥/疼我，朋友們照顧我，我也曾想，將來要更努力一些，尤其是在哥哥離開之后，我就是你們唯一的孩子，我會伺候你們終老……”

“可是我還是太差勁了，沒有程家的幫助，我撐不起夏家這麼大的攤子。我想要跟程嶼在一起，并不單單是為了我自己。”

“可是最后……卻害了所有人。現在，我再說這些也都沒有用了。只希我離開后，爸爸媽媽能健康長壽，能在想到哥哥的時候，也偶爾能想起阿喬，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另外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二位，哥哥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明姐生下了一個男孩，是哥哥的親骨。從此以后，夏家后繼有人，再也不用看程家的臉做事了。這都是爸爸媽媽/的福報，天無絕人之路。是不是？”

聽到夏真喬說起夏之陌還有個兒子的時候，夏家夫妻不約而同地轉過臉。

“你說什麼？此話當真！”

夏之陌出事之前的確是有個友的，但后來這個人就消失了，他們也并沒有當回事。

現在突然說給夏之陌生了個兒子，這對于兩位已經年逾古稀，對后半生再無著落和念想的老人來說，無疑是生命中重新燃起的希火焰。

然而夏真喬只是笑了笑，拉上行李箱，轉離開了夏家。

推門出去，正好看到程嶼從車子上下來。

兩人對視一瞬，夏真喬沒有停下腳步，徑自走了過去。

“你知道我輸在哪麼？程嶼。”

夏真喬面平靜，看向程嶼的眼神里，早已沒有了半分傾慕與。

“你賭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死，結果你贏了。我讓秦豪進去救你，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錯的事。”

程嶼：“沒錯，我從一開始就不屬于你，秦豪才是你唯一的人。”

夏真喬突然仰天大笑：“是，所以呢，你覺得，他死的值得麼？”

程嶼：“可能對他來說，為了你，從始至終都是值得的。”

話音未落，夏真喬揚起手，一掌扇在他的臉上。

“是你們殺了他。”

夏真喬滿眼淚水，滿眼諷笑。

“我在他的尸上看到了電擊的痕跡，我知道是你們殺死了他。”

程嶼了：“那是意外，他要攻擊小梨。”

“難道他不應該麼！”

“你他媽是我的未婚夫？從我在國外的時候，你就背著我跟那個小狐貍搞不清關系，你背叛我，程嶼，是你先背叛我的！”

“我為什麼不能要江清梨死？不該死麼？”

氣急之下，夏真喬再一次沖著程嶼揚起了手，卻被男人狠狠桎梏手腕，用力甩到車邊的。

“小梨接近我，也只是為了找你報仇而已。你害死了江月橙，害死了的姐姐。”

程嶼厲聲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夏真喬冷笑：“你看到我把帶上天臺，看到我把推下去了？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死的。更何況，這麼容易就被死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自己本來就想死呢？”

“會不會是有什麼不想告人的？比如老公出/軌，比如最疼的妹妹跟自己的人搞在一起？比如學生家長讓委屈了？”

“我是搶占了的份，可那又怎樣？我一個七歲大的孩在福利院，要靠把子拉上來，讓豬一樣的廚師把手進我的兩間才能換一頓飽飯！有人來領養我，我為什麼不能走？別說是讓我冒充一個失散多年的千金，就算是讓我回去當貓當狗，我都心甘愿。我有什麼錯？”

夏真喬的歇斯底里讓程嶼只覺得心理和生理雙重不適。

所謂可恨之人亦有可憐之，或就像秦豪臨死前說的——

夏真喬有今天，也是因為生來就是個可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