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嶼說，背仇恨的人，往往會把自己置在風暴眼里。

其實你不知道的是，風暴眼的那個地方其實反而是最平靜的。

最先被利刃撕碎的，往往是那些圍繞著你的人。

“你呢？”

江清梨調整了一個相對舒適一點的姿勢，靠在程嶼的肩窩上。

其實是有點累了的，但難能這樣跟程嶼平靜的聊天，會讓心都覺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

江清梨點頭：“我是說，對夏真喬的哥哥，夏之陌。”

程嶼將手繞過江清梨的長發，目凝視著指甲里的腥。

那是剛在救助藍曉幽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

像極了五年多前的噩夢伊始。

“我是程家最小的兒子，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

程嶼說。

“程家的長子程峰，你見過的。他現在是程氏集團的當家董事。我爸大約會在明年宣布正式退休，爺爺也會在今年年底從澳洲回來，把之前一直沒有公開的繼承份額對外宣布。”

江清梨游了游眼睛：“明白了。你之所以在萬代項目上這麼盡心盡力，也是為了能讓老人家認可？原來你想爭？”

程嶼搖搖頭：“你說反了，我恰恰是因為不想爭。可一個人生來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不是他突然某一天決定想爭或不想爭，就能心隨所愿的。我媽媽……在程家沒有任何靠山，我要是想走，就必須要把該爭的給爭到手。”

程嶼一邊/著江清梨的長發一邊說：“很早以前之陌就對我說過，這世界上沒有一樁生意是能夠談下來的。無非是你有了別人不得不而生畏的籌碼，才有了平和面對面的底氣。”

江清梨：“我很聽你提起你家的事。”

程嶼笑：“因為我很對任何人提起，當然也包括你。其實我早就想對你說，只是我覺得你對我本人并不興趣，對我的家世自然也——”

江清梨住他擺弄著自己長發的手：“那倒是未必，我要是早點能知道你家里這幾位兄弟姐妹的事，說不定我有更好的辦法接近你們。比如兄弟反目啊，心生嫉妒啊。”

程嶼半開玩笑地揪住的發梢：“有一口氣在你都要使壞？嗯？”

江清梨轉過臉看著他，葡萄一樣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空氣中彌散著煙塵和火藥的氣息，兩人的臉上都灰蒙蒙的，眼睛卻比星更明亮。

“程嶼，我覺得如果我要是能一直都在使壞，反而對我們兩個都會更好。你覺得呢？”

把死局擺在程嶼面前，無非是在告訴他，沒有什麼比錯更痛苦，沒有什麼比偏失的心更讓人不知所措。

刀刺下去的時候多容易，只是拔/出來時看到的是人的臉，才痛苦。

“我們要在一起，沒有那麼難的。”

程嶼俯下，吻了吻江清梨的。

“想要在一起，還是先活下去再說吧！”

咣當一聲巨響，兩人看著眼前/突然被撞開的一大塊預制板。

夕打在那男黑糊糊的臉上，像極了死神。

是秦豪。

“是你！”

程嶼起把江清梨攔在后，目警惕如灼。

“站住！”

他厲聲喝止：“別過來！”

秦豪愣了一下，在手里的撬了。

夜下，他的眸子散發著野一樣的，臉頰的更是因為這一幕而越發激憤怒。

他真想讓夏真喬看一看，為了這個男人，寧愿所有的計劃功虧一簣。

可是他在干什麼？

他對但凡有過一點點在意，有過一點點的憐惜，他都不會在這種時候還抱著另一個人親親我我！

“程總，阿喬很擔心你的安。”

秦豪攥著手里的撬，一步步向兩人走來。

“我答應過阿喬，一定會把你平安帶出去的。”

說著，他拽下自己后的背包。

“這里面是安全索，你放心，這個一定是很安全的。跟當年你同夏爺去爬雪山時用的，絕對是不一樣的。”

程嶼：“！！！”

一手警惕地護著江清梨，程嶼將另一手到前面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回背包。

但是，安全索只有一條。

他二話沒說就要往江清梨上套，可就在這，秦豪手起落直接打在程嶼的肩膀上！

“你！”

“程嶼！”

江清梨扶住程嶼，眼可見他的肩膀直接塌陷了下去。

那一，應該是打碎了他的肩胛骨。

“你瘋了麼！你不是要救他的麼！”

江清梨沖著秦豪厲聲呵。

“程嶼！程嶼！程嶼你要不要！”

扶著已經疼到說不出話的程嶼，眼看著他咬的上漸漸沁出。

那種斷骨裂筋一樣的痛，為他同。

“我沒事……”

程嶼著江清梨的臉頰：“小梨，你快走吧。你先走——”

江清梨的淚水在眼眶中含/著圈：“你白癡麼！如果我要先走，剛才跟元寶他們就已經先離開了。”

留下來，是為了陪他面對的。

不管是PTSD的恐懼，還是高近兩米的敵人。

“你到底想干什麼！”

江清梨拳掌站起，擋在程嶼面前。

與高大強壯的秦豪相比，江清梨材上的差異簡直不是一星半點的大。

但氣勢上的確是有一種你死我活的決絕——

“你是夏真喬的保鏢對麼？對的話一向唯命是從。你應該知道程嶼對夏真喬來說有多重要，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覺得夏真喬能放過你麼？”

“恨的人無非是我罷了，是我主勾/引程嶼，是我要為我姐姐報仇，是我最后把持不住，我上了程嶼。怎樣？我就是要搶的男人，我就是要做程太太的位置。”

“反正你們手里也已經不止一條人命了，大不了你在這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方把我給殺了。你把我給殺了，不就可以對夏真喬差了麼？為什麼要程——啊！”

話音未落，鷹爪一樣的大手直接抓在江清梨的脖子上。

腔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腳，瞬間/出去了所有的空氣。

秦豪將江清梨提起，雙腳離地，仿佛不費毫力氣。

“你是真蠢還是裝蠢？嗯？”

秦豪殘忍的目像審視獵一樣，上上下下將掃個遍。

“我本來就是要弄死你的，看不出來麼？”

“我只帶了一繩索，只能救程總一個人。阿喬給我的囑托和命令，也只是要救他一個人。”

“可現在他放不下你，你說怎麼辦？嗯？”

“我當然只能打殘了他，然后將他帶走，順便把你也收拾了。”

“你說的沒錯，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要不是因為你這個不要臉的人出現在他們只見興風作浪，事怎麼會弄今天這——”

砰！

就在這時候，秦豪突然直地倒下子，連哼都沒哼一聲。

站在他后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短發人。

手里拿著一鋼筋管，站姿又厲又颯。

是蘇明霞。

“明姐！”

江清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一及目，看到蘇明霞上的服破損，面容憔悴，顯然是經過了一番跋涉。

這個樣子，并不像是剛剛才闖進來的啊？

“老娘被你這狗畜生抓來三天了，沒想到吧，我竟然還能自己逃出來。”

說著，拿起地上的撬，在秦豪上又了七八下。

三天了？

什麼意思？

江清梨與程嶼相視一下，似乎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對了，在這之前，蘇明霞帶著兒子和自己的姨媽突然失蹤。

就連程峰都為此專門去程嶼那里找過人的。

“明姐，你是說你之前就被抓過來了？”

蘇明霞了臉頰，恨恨道：“他抓了我兒子和我姨媽，我趕到西區過來救人，沒想到突然破了。這狗東西跟在夏真喬邊，什麼喪盡天良的事都做盡了！”

聽到這里，江清梨倒吸一口涼氣：“明姐，那游游呢！他沒事吧？”

蘇明霞搖搖頭：“沒事，他們之所以這麼做，主要目的還是想確認孩子的份。所以把我們關在西側區的一間廢棄的工人宿舍。后來我逃出來了，把游游和姨媽都安頓好了。”

程嶼忍著痛，終于緩過了意識：“明姐，那你現在又回來了，是因為——那件事？”

蘇明霞點點頭。

心照不宣的，是也和程嶼一樣，發現這里工程隊用的一批安全繩，與當年夏之陌意外死的那一批是同一個換皮供應商。

“還能麼？”

蘇明霞扳過程嶼的胳膊，輕輕一用力，對方就疼得難忍。

“不是臼，應該是肩胛骨碎了。”

蘇明霞看看江清梨，又看看程嶼。

“那我現在只有一個人，沒有辦法兩個都救——”

“救他！”

“帶先走！”

江清梨跟程嶼幾乎是異口同聲。

蘇明霞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要不就都別救了，讓你們兩個留在這里做亡命鴛鴦好了。反正程嶼你恨不能當年跟之陌一起死在雪山不是麼？還有小梨，你也沒有多時——”

結果話音剛落，原本就已經不再經得起的危區再一次發生余震。

轟的一聲，上方兩塊暴鋼筋的預制板就這樣直地砸了下來！

“閃開！”

程嶼大手一推，將蘇明霞和江清梨一把推出去。

“程嶼！”

“程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