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厲啊，你喜歡你外婆嗎？”

“這不廢話。”

“那你還是不要讓你外婆太難過了，一個老人你想讓晚年唉聲嘆氣嗎？”

陳厲一時沉默，外婆有多想兒他是知道的。

溫嘆了口氣，托著腮靜靜著遠海鷗盤旋，“別看你媽現在有錢，去深圳那幾年差點死，這樣還出點錢回來，我覺得還是不要對生活艱辛的人抱有怨恨。”

始終這麼想，所以一直忍媽家暴，命苦。

陳厲沒有說話，面容卻松很多，很顯然是聽進去了。

眼瞅著天將晚，海邊人群漸散，溫打了哈欠，今天運量太大了，困。

“先回去吧，你外婆還等著呢。”

陳厲點了點頭，兩人順著海岸線并肩走著，落日緩緩藏于海岸線，整座城市華燈初上，霓虹染還未退去的晚霞，彩奇異，像極了夢境里才會有的。

他微側過臉用余看，卻又在轉過頭來時迅速藏眼底的緒。

“怎麼了？”

“沒什麼。”

不遠，桃子鮮滴，煞是好看，陳厲微微一笑；“我給你買桃子吃吧。”

“還是不要......”可不可以換梨。

“是他們。”溫順著視線去，水果攤旁是一家娛樂會所，幾個人正勾肩搭背的往里面進，都是陌生的臉。

“誰啊？”

“掀我外婆攤子的人。”話音剛落，只見陳厲一個疾跑就沖向對面。

“臥槽！陳厲你別沖！”

可惜，的勸阻不起任何作用，幾個人因為斗毆齊齊進了局子，這是溫第二次來了，上次是害者，這次是目擊者。

老老實實做著筆錄，無意間聽見與陳厲打架的其中一個男子，也就是上次帶頭砸外婆攤子的人，是本市某大佬在外的私生子，知名的混不吝，都快局子常客了。

按理說他們這次算互毆，這人傷得明顯重多了，嚷著要陳厲家賠錢，否則絕不算完。

乖巧做完筆錄就要出去的溫，知道這玩意臟事，實在是忍不了，特地跑過去瞪他一眼，有錢人私生子還用得著去勒索小攤販，壞種！

本來這件事陳厲家肯定是要栽了，還好陳如晚有錢，賠了一大筆錢，前提是陳厲得跟回香港。而學校知道了此事后，因為這件事影響惡劣，給出了留校察看的分，高三要是再出事就得勒令退學了。

或許是因為短短幾天刺激有點大，期末考試一結束，陳厲就失蹤了。

老師在找，班上也有幾個同學在找，陳厲的媽媽甚至去家飯店里點了幾桌菜免費請路人吃，就為讓這個可能知道什麼點消息的同桌一起幫忙尋找。

給媽樂得，擰住耳朵就罵：“你們同學失蹤了，你還好意思看著，趕幫忙一起去找。”

整整兩天，老師，警察，同學都沒有找到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

暑期被爹媽送到國外游學的楚修南也打來了電話問況，得知已經消失兩天后，他幽幽道了句：“該不會是自殺了吧？”

自殺？

有媽媽有外婆怎麼可能會自殺。

溫絕對不相信。

夕快要落下時，再一次來到那個碼頭，眺遠海，遠一大一小兩個島嶼約約浮現在海面霧中，梅洲島，東山島......

恍惚想起什麼，快步走到售票亭趕在售票員下班之前問：“有去東山島的船嗎？”

“明天早上8點。”

“來兩張。”

薄霧靄靄，海水清碧。

小小的東山島在海霧中漸顯廓，綠翠半青，天云影之下，幾個島民有說有笑的晾曬著剛剛打撈上來的海帶。

溫下了船呼出一口氣，空氣中盡是海水腥咸的味道，還喜歡坐船的。后面陳如晚倒是暈的七葷八素，眼看阿姨還要再多坐會，只好先拿著陳厲的照片，上去詢問。

島民們看著照片上的男生，想了想疑似見過，指向島上的便利店：“老板見得人多，你再去那里問問吧？”

最近天氣不錯，海鷗已經在陳厲頭頂盤旋了三圈了，他躺在寬大的礁石上放空神著天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來這，單純心煩，單純想要逃避，憑什麼被拋棄的人別人一招手，流兩滴眼淚，就得心無芥的撲上去？

現在賠了錢，倒可以向他提條件了。

他閉上眼睛，不再想那麼多，外界如此復雜，還不如自出生就跟外婆住在這個小島上，多安靜。

“陳厲！”

似乎有人他？幻聽吧？

“陳厲！”

他猛然睜開眼睛，一起就遠遠看見溫拉著他媽翻過礁石，石頭太，甚至還摔了一下。

“阿厲！”陳如晚親眼看見兒子好好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媽媽來找你了！”

他骨碌一下爬起來，下意識地退后兩步，沖們吼道：“滾回去！我不想看見你！”

但兩人就跟沒聽見似的，反而速度越來越快。

溫見他不斷往后退，氣得大喊：“別跑，你站住！”

他煩了，轉跳進了背后的大海。

“啊！”

陳如晚驚一聲，只見溫也隨之跳下海，游的甚至比他還快，游至海水變藍，兩人已經來到深。陳如晚急得在岸上跳腳，忙不迭轉后跑去求助。

年紀小做事總是不顧后果，等到冷靜下來，他們才到一危險，就沒想到這不是游泳池是大海啊。

海浪不停拍打著口，即使炎炎夏日后背也發涼的可怕。

“陳厲，這里會有鯊魚嗎？”

陳厲搖了搖頭，“沒怎麼聽說過，但好像有水母，你先別害怕。”

“我沒害怕。”溫平復下來，環顧四周，幸而現在是大中午海面平靜沒有離岸流，否則真要完了。

環顧四周，發現已經漂的很遠，住一個猛子就想往前面沖的陳厲：“別慌著往回游，距離太遠會力筋的，現在海浪是往回流的，仰泳會嗎？把頭抬到水面上，放松，雙手張開劃著推。”

陳厲估量了下距離，贊同了的方法。兩個人調整了泳姿，隨著海浪回流，但陳厲顯然方向不佳，慢慢倒斜了過去，沒法子溫只好拉著他的手，一點點往后劃著。

等到島民們拿著繩子游泳圈過來，方才把兩人夠了上去。

陳如晚嚇的哇哇大哭，抱著陳厲怎麼也不撒手：“你就那麼恨媽媽嗎？你要是真的恨我，媽走就是了，媽可以看你，你別干傻事啊。”

人渾抖，哭得不能自已。陳厲想一，發現完全掙扎不開，他渾了，母親的懷抱格外溫暖，一時也不太想了，僵著出手抱住，低低喚了聲：“媽。”

陳如晚頓時僵住，滿眼激地看著眼前的孩子：“孩子，你再說一遍。”

“媽。”

“誒！”

差點在鬼門關走了一道的陳厲想開了許多，雖然陌生，但也不再那麼排斥陳如晚了，緣總會在冥冥中吸引住人。

他意識到，如果出了意外會為你大哭的恐怕就是你的親人了。

另一頭的溫裹著巾瑟瑟發抖，眼前母子深，往后海域一無垠，默默轉面對著蔚藍大海凝視良久。

夜幕降臨時，陳如晚特地花錢在島上請了幾桌宴席謝今日前來幫忙的島民，溫喝不了酒，也不喜歡嘈雜的環境，抱著一袋子小魚干坐在外面的礁石上，聽著黑夜海浪擊打礁石的聲音，地為席，天為被，如果不長的話應該很愜意。

“你吃那麼點就飽了嗎？”

陳厲的廓緩緩在夜中勾勒出來，他坐在的旁，遞過去一瓶巧克力牛：“熱過的，你在海里漂了好久，晚上還是不要吹風了。”

“沒事，夏天就應該吹海風，這里的海風比c市的舒服。”

“是嗎？”陳厲閉上眼，只覺這里好像更涼快一點，“溫。”

“嗯？”

他笑了下，戲謔道：“沒想到你游泳那麼好，看來也不是運細胞為零。”

“從小就會，以前我家小區對面開的游泳館，小時候暑假我媽要照顧弟弟嫌我煩，就把我扔進去學游泳，一待就是一整天，教練說我很有天分的，要是能夠培養......算了，浪費錢。”

“所以你今天一直對著大海發呆是憾未能為游泳健將嗎？”

“不，其實我喜歡畫畫。”搖頭，“我是在想如果我媽在這兒，會抱著我哭嗎？”

今天上岸后給媽媽打了電話，不巧的是弟弟騎自行車摔傷了，醫院人太多，敷衍兩句就掛了。

“每個母親都會抱著孩子哭吧。”

“應該吧。”

“對了。”有件事陳厲到好奇，“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的。”

“上次你在碼頭不是一直往這邊瞟嗎？再說了，我覺得你也不至于為了這點小事，就要離家出走打黑工或者直接自殺。”

“怎麼可能自殺......那你為什麼沒有去梅州島，那里更大？這里荒蕪多了。”

溫微微笑道：“更大人也更多呀，你既然找個地方躲，肯定不想聽火花生甘蔗的聲音。其實我也是運氣啦，不得不說，作為你的同桌我還是了解你的，說吧，你要怎麼謝我。”

他出一只手，手心是一塊最吃的牛巧克力，“以相許如何？”

“真不怕媽聽見，人家會以為我另有目的才上來找你的。”攘了攘他，半開玩笑道。

“難道你不是因為擔心我，才來的嗎？”

側過頭，對上他星星碎碎的眸子，夜空之下，海浪翻涌，他們眼中只有對方。

“有。”

“陳厲，我們一起去西南吧。”拋卻的痛苦，他的不堪，兩個人去一個全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