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爬起來,只見在左邊的墻后,趴著好幾個黑影子。
我二話不說,將隨的手槍直接打開保險,貓著腰緩步走過去。來到墻邊的影,吳剛、楊、馬海波和小周都蹲伏在那里,瞇著眼睛盯向了西面的方向。那是溪流的下游,也是斷墻的邊緣。
我剛才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那邊傳來的。這聲音應該是個人,唱歌,如同夜鶯黃鸝一般清脆悅耳,用的不是漢語,有些像苗話,但是總覺又有一些不同。
后邊有靜,差不多所有人都蘇醒了,緩步走進黑暗中來。
胡文飛湊上前來,輕輕咳嗽,說這聲音,似乎是古苗語?
楊點了點頭,說對,是古苗語,單純的苗語,好像是鎮寧那一帶的口音。我有些汗,作為一個苗家的后代,竟然連這都不知曉,著實有些說不過去。楊側耳聽了一下,說好像在唱:月亮出來,如此潔白明,璀璨佳人,如此貌人……賈微從旁邊扶著口過來,氣憤地說道:“哪里會唱得這麼文縐縐?”
楊則跟我們解釋,說這是《詩經-國風》中“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的苗語翻譯……
我們都有些激,此有歌聲傳來,定是有人家;而如果有人家,那麼必定有通道折回地面。
這個推測無疑是最合理,也是最解釋得過去的。
我的心熱切起來,當下與幾人商量完畢,跟著楊、吳剛和小周,一同小心翼翼地朝著歌聲的來源走去。我盡量地伏低子,然后憑這清冷的月,小心腳下。我們在這邊生了篝火,在靜謐的夜晚里熊熊燃燒,照遍了半個空間,大老遠都能夠瞧見,然而在址的西面歌唱,卻沒有過來,說明是心中有顧忌的。
又或者,在引我們步陷阱?如此說來,我們需要更加地小心才對。
然而當我們緩步從址中間穿過的時候,突然聽到那聲音不見,反而傳來一陣陣力的廝殺聲和刀劍劈砍聲。這聲音是如此的真實,仿佛戰斗就發生在前方一般,只是這突兀的轉變,讓我們有些接不了,我跟著前面的人沖了過去,繞過前面幾墻,黑暗之中,除了碎石、灰土和爬山虎外,便是一地的骨頭,早就已經接近風化。
我著對面黑暗中的樹林子,并沒有一點兒異常的靜。
然而這廝殺聲依舊在我們的邊繼續,有男人憤怒的吶喊,有人驚恐的尖,有野低沉的咆哮,也有飛鳥高的啼鳴,還有蟲子翅膀時發出的沙沙聲響……閉上眼睛,我可以在自己的大腦里,憑著這些聲音去想象一幅慘烈戰斗的畫面:寧靜的家園中,有野和敵人沖進來,男人們拿起了武與刀劍,人閉了房門,孩子則在門后瑟瑟發抖……
然而睜開眼睛,一切都只是黑暗,別無它。
真的是活見鬼了。
我們沿著西側的圍墻邊緣搜尋了一陣,確定僅僅只是聲音,而沒有確實的在。楊將他那個探測負能量的電子儀拿出來,打開后發現指針瘋狂轉,從最開始的0一直飆到了紅警戒區域,然后像擺鐘一樣,最后,如同沒有電池一般,失去了作用。他往后退了幾步,差一點走到灌木叢中去,然后打量著西面這環形的圍墻群落,沉思一會兒,拍著各人的肩膀,說我們回去吧,這里沒有什麼東西了。
我們順著原路走了回去,在火堆旁邊,楊告訴我們,說剛才出現的聲音,其實就是一個大自然的唱片。老胡昨天說這里有一個巨大的磁場,也就是這磁場,在某種程度上變了一個留聲機,記錄著以前這里發生的某些片斷,在某些特定的時間里,播放出來,達到了之前的那種效果。
留聲機?我們面面相覷,這東西也太奇怪了吧?
然而也只有楊這種解釋,才能夠將今天發生的這奇怪現象說明。我舉手看表,發現我已經睡了七個小時,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半。胡文飛讓楊和小周繼續值班,然后我們所有人繼續睡覺,等待天明時繼續往溪流的下游,查探出路。我坐在篝火旁邊,抱膝,卻怎麼都睡不著,看到雜小道蜷在旁邊,懷里面抱著呼呼大睡的虎皮貓大人,心中總是有一點煩悶的緒。
我覺自己好像被人窺視了一樣,不時地回頭,但是卻沒有任何發現。
這個山谷里不簡單,要知道它可是深陷地下,居然能夠把兩千多年前的址,保存得仿佛才過了幾十年一般的況,讓人百思不得一解:常人所說的跡,特別是以千年為單位的,莫不是滄海桑田,歲月變遷,需要從土里面挖掘修整而出來的,哪有歷經千年風云之后,還是如此模樣的?
這幾天我遇到的事,實在有太多奇怪之。想得多,連那手都不由得灼熱了起來,讓我難。
我看著這一雙手,覺它時熱時冷,竟然有些不控制了。
同樣不控制的,是我的緒。我覺自己最近好像變了很多,易怒,暴躁,對太多的惡人惡事,竟然習慣用最暴力的手段去解決……是我迷失了,還是這世間的本質最終還是由拳頭或者力量來決定?而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之前在大殿之中,面對那個耶朗古尸的時候——雖然雜小道跟我說,是楊請神降臨到了我的上,然而我卻總是不太認同的。
那種冰冷的、無的、狂躁的緒,仿佛是另外的一個我,從心底深浮了出來的一樣。
著口的槐木牌,我著天空上那一弦月緩慢地移出我的視野:一線之天,我們能否出去?
一夜無話,靜守天明。
一大早,當我做完了兩回固套路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起來了。
一番忙碌,我們將篝火澆滅,然后收拾行裝,順著溪流往下行走。經過一天的休息,雜小道的神好了許多,能夠勉強行走;賈微卻不行,接連嗑了雜小道友提供的半瓶子制丹藥,雖然臉好了一些,但是依然還是需要人攙扶,而且讓人擔憂的是,我總覺看到賈微,心中就有一種濃濃的忌憚和恐懼。
這種覺很莫名,沒有來由——呃,是因為重口味的大嬸,普遍都讓人不喜麼?
可惜的是,虎皮貓大人自從昨日下午躺下之后,便沒有再醒過來,要不是從它的肚皮上到有輕微起伏,這睡相難看的家伙我們都差不多以為它會英年早逝了。平素雖然極喜歡睡覺,但是我是第一次見到大人睡這麼久,顯然,昨天對付鮨魚時虎皮貓大人使用的請神,定然是一件極耗力的招數,要不然它也不會如此。
突然之間,覺這的軀里面,裝著滿滿的神。
雜小道上有傷,我找了一個袋子,將大人給裝進去兜著,然后背著走。
昨日山崩地震,溪流上游有許多石頭砸下來,但是到了址這一邊卻還是比較了,我們沿著溪流向下,路也好走了許多,而且場地越來越開闊;只是林高木森,綠植瘋狂生長著,將前路變得有些難行。而且讓人詬病的是草叢中的蛇比較多,大多是毒蛇,竹葉青、烙鐵頭、七步蛇、五步蛇……這種晉平山林子里常有的毒蛇,舉目皆是。
雖然有了金蠶蠱,我們并不懼怕這些蛇類,但是這種集程度,還是讓我有不祥之。
賈微的那只食蟻撒歡一般,四跑,不時叼著一條蛇在我們面前晃。
這里的地貌也十分特別,十月份,草叢里面仍然有大片大片的山蕨菜和映山紅生長,綠的綠,紅的紅,通泉草、尾蕨、銀杏落果、荊棘木……尤其是那些三米到六米不等高度的桫欏,這種國家一級瀕危植在此地遍地生長,錯落有致,足足形了一片小林子。
行了半個小時,我們在地上發現了干枯的牛糞,路也越來越寬敞了。
又繞過一個灣子,我們竟然見到了一畝畝的水田,不大,一壟一壟的,在朝的映照下,泛起粼粼的波;更遠的地方,溪水蜿蜒的盡頭,有許多松皮覆蓋的木房子。這些建筑的外面,有著石頭壘起的寨墻,有一個防的大門樓,站在高,還可以看到苗寨標志的鼓樓和打谷場。朝下的苗寨,分外麗。
有人在這里?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紛紛跑上前去,結果沒走到田邊,食蟻小黑便攔在了我們面前,不準我們再前行。賈微抱著小黑親昵地耳語了一番,然后回頭朝我們說道:“要小心,這個寨子里面有古怪,大家不要心急沖,先觀察一番再說。”我們點頭稱是——這大白天里,整個寨子里沒有一個人影,靜悄悄的,如同鬼蜮一般,不得不讓人懷疑。
由食蟻小黑在前面探路,我們緩慢前行,小心著腳下的地方,朝著那寨門一步一步地近。
從始至終,面前的這個寨子都仿佛沉睡過去一般,除了偶爾出現的犬吠聲之外,竟沒有別的聲音。
不過也就是這犬吠聲,讓我們斷定這里是一個有人居住的寨子。
終于,我們來到了寨子的門口,放眼去,只見左邊的空地上,有一排排的新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