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君堯漫不經心地道：“才剛結婚，我們暫時都不想要，以后要不要還沒確定。”

“噢……我以為你們要做丁克。”

“丁克也不錯，我跟傾城都喜靜，孩子太鬧騰了。”

陸戰廷轉頭看向弟弟，勸道：“你們這麼好的基因，可千萬別丁克，多生幾個才好。只要你們生，生下來我就給他們份分紅，不需要你們花錢養。”

陸君堯眉眼間出不屑，打量著兄長道：“怎麼，你以為我不生是養不起？”

“當然不是，”陸戰廷微微一笑，嘆息道，“我不是一直覺得虧欠你麼，給你你不要，那我給侄子侄你總沒話說。”

一墻之隔，陸丞琳聽到這話，咬著牙，心里積已久的憋屈越發濃烈。

正好，顧傾城過來找陸君堯，一轉過彎見陸丞琳。

兩人眼神對上，顧傾城還沒想好要不要打招呼，陸丞琳已經送了個白眼，冷哼一聲快步走過。

顧傾城抿無語，但也懶得在乎。

后花園那邊，陸君堯聽到腳步聲，立刻回頭，卻見是妻子走來，臉頓時松懈。

“怎麼了？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顧傾城看出他面有異，略帶調侃。

陸君堯道：“我跟大哥說事，怕被人聽見，是你就沒事了。”

顧傾城面一怔，抬手指了指后，“剛我過來時，看到阿姨……呃不，看到大姐在走廊。”

以前跟陳云墨在一起時，習慣了喊陸丞琳阿姨。

如今份換了，一時沒改過口。

聞言，陸家兩兄弟對視了眼，頓時明白陸丞琳聽到他們的談話了。

“我出去下。”陸君堯怕壞事，快步追出去。

庭院里，陸丞琳正坐上車，準備離開。

司機見陸君堯出來，剛發引擎又頓住。

看到陸君堯抬手示意，他領會到，馬上降下陸丞琳這邊的車窗。

陸丞琳看著弟弟，臉淡冷，“怎麼了？”

陸君堯知道這個姐姐如今恨他，也懶得客氣，直截了當地說：“不管你剛才聽到了什麼，最好不要告訴媽，現在不比從前，稍微緒激下都可能引發心臟衰竭，你應該知道其中厲害。”

陸丞琳冷哼了聲，回應也很直接：“放心，你生不生孩子，跟我無關，我才懶得管。不過你們兩兄弟說悄悄話分家產的樣子，倒是讓我更深刻地意識到——這個家，確實容不下我了。”

陸丞琳說這話時，格外凄涼，眼眸瞥了瞥面前的主建筑，似有不舍，又似憎惡。

“云墨已經不能踏足這個地方，估計過不了多久，我這個陸家土生土長的兒，也不夠資格回來了。”自嘲地說。

陸君堯輕微勾，笑容帶著譏誚。

他知道這個姐姐為何說這種怪氣的話。

放著以往，他不在乎，也懶得解釋。

可現在，任何一點誤會都可能加深家人對傾城的偏見，所以他笑過之后，干脆把話說。

“你當年出嫁時，我雖然還小，卻也記得那場婚禮轟全城，家里給你的陪嫁更是厚無比。云墨出生后，爸也給了他公司的份，包括陳家如今的生意，多數也仰仗陸氏照應，陸家沒有對不起你。”

“至于這一次對云墨的懲罰，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你袒護兒子，無可厚非，但我維護老母親，也理直氣壯。陸家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你愿意回，歡迎，你不回，也沒人強迫。”

鏗鏘有力的一番話落定，陸君堯面上清冷嚴肅，陸丞琳臉上青白加。

陸君堯轉回屋。

陸丞琳哆嗦著，抬眸看著弟弟的背影，憋了好一會兒，不甘心地喊出：“你為什麼非要娶顧傾城！你不娶，我們這個家不會互生嫌隙，云墨也不會變這樣！你訓我頭頭是道，就從沒反省過你自己的問題嗎？”

“從小到大，你一向自私自利，我行我素，做事只憑自己心意，從不在乎別人的！你看看哪個舅舅，會娶外甥談過的朋友，你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嗎？可你還是做了，你本不計后果，只一意孤行，你把云墨毀這樣，還要反過來打他，教訓他——陸君堯，整個陸家你最自私！最冷！”

這些話不知在陸丞琳心里憋了多久，今晚終于痛痛快快地吼出來了。

話音未落，紅著眼眶落下淚來。

客廳里坐著的陸老先生聽到庭院的爭吵，哪怕這是獨棟莊園不怕被外人知道，但也覺得丟人，于是起出來威嚴一喝：“吵什麼！不想回來一個都別回，我們兩個老家伙清靜冷淡，好！”

顧傾城站在一旁，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但已然罪孽深重。

因為，原本團結和睦的陸家，終究因為而出現了裂痕。

這是當初最擔心的事，也是一直以來最不愿看到的事。

陸丞琳緒崩潰，紅著眼眶對司機罵道：“還愣著做什麼，開車！”

司機無辜，只好趕升起車窗，驅車駛離。

陸君堯不在意自己被罵，但想到妻子在場，突然轉要回屋，結果一抬眸就看見立在廊檐下的顧傾城。

那般沉默，那般自責，讓他心疼。

盛時愿見老爺子生氣，擔心他的也有個好歹，趕出來安。

陸戰廷也快步出來，正好陸君堯也走到臺階下。

他看向弟弟叮囑：“你帶傾城回去吧，今晚我們在老宅留宿。”

言外之意，他們會留下來照看父母，讓弟弟、弟媳不用擔心。

陸君堯臉冷峻，步上臺階牽著顧傾城的手之后，才詢問兄長：“那景茉一人在家？”

景茉是陸戰廷兒，排行老二，剛讀初一，周末是在家的。

盛時愿解釋：“景茉晚上去我媽那邊了。”

他明顯緒不佳，卻還能考慮到侄兒是否獨自在家——這說明他并非自私自利之人，只是看他愿不愿意為人考慮。

他愿意時，心細如發。

他不愿時，冷漠疏離。

“那行，我們先走了。”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牽著傾城的手微微一拽，兩人離開。

顧傾城抬眸，著他黑發冷的后頸，心里無端端地難過。

陸丞琳說的那些話，肯定還是刺痛他了。

畢竟是最親的家人，指著鼻子當面這樣罵，放著誰都不可能無于衷。

坐上車，陸君堯一言不發地啟車子，很快駛離。

顧傾城看了他幾眼，見他沉默不語，也不知該怎麼開口安。

一直到車子進了市區，周圍都喧囂熱鬧起來，顧傾城心里的難過平復不，才主啟聲：“別想了，你姐也是心疼兒子，一時急口不擇言……至于生孩子的事，既然瞞不過，那不如我們主坦白，就說我不能生，老人家要怪就怪吧，大不了——”

車子正好遇紅燈，陸君堯踩下剎車后扭頭看，直接打斷：“大不了什麼？離婚嗎？”

顧傾城：“……”

確實這麼想過。

其實陸家二老說實話好的，沒有看不起的出，也沒嫌棄被拐賣過。

二老唯一的心愿就是要他們生孩子，而做不到。

不想讓陸君堯左右為難，也不想讓兩位老人大失所。

所以真到那一步，只能離婚。

見不說話，陸君堯臉更沉，轉過嚴肅地道：“顧傾城，你以為離婚后我就能生孩子了？我跟誰生？”

顧傾城看他這副模樣，沉片刻，立刻話鋒一轉：“我就開個玩笑，你陸家三，我可不舍得放手。”

陸君堯還是盯著。

直到紅燈變綠，后方有車催促，他才收回視線繼續開車，而后丟了句：“想離婚，門都沒有。”

顧傾城：“……”

所以力給到這邊了，還是得繼續治療，希能早日把病治好，生個一兒半。

倒不全是為了長輩的心愿，而是自己現在的觀念也轉變了。

每次看到陸景那麼討人喜歡，還真想生個孩子玩玩兒。

而陸君堯能這麼討小侄子的歡心，若有自己的孩子，肯定也會是個好爸爸。

車子快到家時，顧傾城突然轉頭說：“明天再去醫院檢查下吧。”

陸君堯沒反應過來，“檢查什麼？你還準備假戲真做，我去看男科？”

“哎呀不是，我是說我檢查。”

顧傾城有點不好意思，“之前幾次，張教授都讓我做超，那樣檢查的更準確些，可是因為我們還沒有那個……最后又改做腹部B超，現在我們已經……就可以重新仔細地檢查下，這樣也有利于更好地診斷病，對癥下藥。”

陸君堯這才明白的意思，“嗯，也行。”

話落，他忍不住糾正：“什麼這個那個，夫妻生活四個字就那麼難以啟齒？”

“……”顧傾城氣得錘他一拳。

晚上臨睡前，陸君堯又想到這事，轉過將摟進懷里，溫潤低沉的嗓音輕緩開啟：“傾城……”

“嗯？”顧傾城埋頭在他懷里，聽著他隆隆有力的心跳，很安心，語調也慵懶，“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