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2

◎Gwendolen（1）◎

預報說近日臺風境，本港以南水域有雷雨區發展，提醒市民提高警惕，維港將短暫關閉觀通道。

這種天氣，黎柏華將見面的地點安排在了港口儲存船舶貨的倉庫。

司機語氣不放心：“老板，真的要進去嗎？”

雨水噼里啪啦敲打車窗，模糊視線，黎雅博側頭，只能勉強看清窗外一個個巨大堆疊的集裝箱廓，像極一群在港口蟄伏沉睡的野。

黎柏華倒一點也不遮掩，用見面地點清楚明示這是一場鴻門宴。

黎雅博：“不進去不就白來了。”

在車里坐了兩分鐘，司機下車，舉著傘繞車為他開門。

一下車，狂嘯的大雨立刻打男人的皮鞋與腳，黎雅博接過司機手中的黑傘，吩咐司機在車里等著。

司機神不解，他不信老板察覺不出這里頭的端倪。

“老板……”

黎雅博：“我知道，在外面等著吧。”

豆大的雨珠被臺風裹挾，落勢毫無章法，打傘也不過是無用功，狂的雨幕中，黎雅博瞇眼，看了眼灰沉的天空，角一扯，欣然赴約。

……

負責監控的馬仔在兩鬢斑白的唐裝老人耳邊說了什麼。

“來了？”

黎柏華挑眉。

“那去把方小姐請過來吧。”

馬仔：“是。”

黎柏華往椅背上閑適一靠，拿起手邊的雪茄點燃，在吞云吐霧間又吩咐：“先讓他吃點苦頭，下手別太狠，讓雷仔把叉車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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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嚀在幾天前回國，黎柏華說，錢都已經準備好了，拜托他的事他已經全部做完，現在只需要做完最后一件事。

做完最后一件事，這個黎太太，就和黎氏徹底沒關系了，從此天高海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港口風大，雷雨與云團在空中糾纏，今日臺風，全市停工停課，市民們都待在家中，熱鬧來往的港口陷死寂，巡邏船停靠岸邊，只有發狂的海水直打岸邊，海浪巨聲咆哮，人心懼。

大自然面前，再繁華的都市也只能停擺，剛下車，便被吹了一頭長發，保鏢為方嚀撐開傘，一路護送，最后帶走進一間倉庫。

一進去，還沒看清里頭的況，方嚀聞到了一飄浮在空氣中的腥氣味。

這味道很悉，幾個月前，躺在手臺上，迷迷糊糊間聞到的也是這種味道。

一個蒼老的聲音率先響起。

“終于來了，等你很久了。”

不等方嚀回應，這個聲音又笑了兩聲，說：“雅博，你想見的人來了，看看吧……哦，差點忘了，你現在睜不開眼睛。”

下一句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給我們董事長一臉。”

方嚀警惕而緩慢地朝里面走過去。

幾個手里拿著鋼的馬仔擋住了的路，在黎柏華的吩咐下，眼神玩味地慢悠悠讓開了。

方嚀看到有人坐在那里。

看清那人后，方嚀捂住，驚駭地往后踉蹌了好幾步。

是黎雅博。狼狽地靠在貨箱旁，服上沾滿黑污和漬，他的臉上都是淤紫與傷口，額前的頭發粘的一團，粘稠的塊凝固在被擋住的傷口裂上，幾道痕從面上流下順著他的眼睛與面頰，染紅他名貴的襯衫。

他向來矜貴、傲慢、高高在上，這些日子，他被和警方架在民眾審判的十字架上，即使陷囹吾，也不肯低下他那顆高傲的頭顱，他冷漠自負，眼中從來都只有利益，害了那麼多的人，到現在也毫沒有悔恨之意。

有時候方嚀甚至都在想，到底要怎麼對付他，才能讓這樣輕世傲的男人跌進泥潭、變一條喪家之犬。

原來這麼簡單。

方嚀的腳釘在原地，不敢上前。

黎柏華的一個馬仔走上前，手上拿著瓶礦泉水和一條破爛的抹布，將礦泉水往黎雅博臉上一潑，用抹布胡在黎雅博臉上了兩下，勉強掉了糊在他眼睛上的漬。

接著他又沖他的馬仔招手，讓那人撿起了幾米遠外掉在地上的銀框眼鏡。

幫黎雅博戴上后，馬仔拍拍黎雅博的臉頰。

“董事長，你想見的人來了。”

被冰涼的礦泉水潑醒、又被糲布料在臉上傷口暴力的疼痛拉回神智的黎雅博了結，緩緩抬起眼。

在看到面前的人后，那雙破敗而黯淡的深藍眼眸忽然亮了亮。

但很快，他注意到了方嚀平坦的小腹，沒有穿腰寬松的服，而是穿了條束腰的連。

黎雅博張張，聲音啞得不樣子，只用耳朵聽，幾乎難以辨認這是他的嗓音。

“……你的預產期好像沒這麼快。”

方嚀啞口。

黎柏華從椅上起，接過馬仔遞來的拐杖，神悠閑地朝男人走過來。

黎雅博嘶啞著聲音喊出：“黎柏華！”

“雅博，你可不要誤會我，我很喜歡小孩子的，是你的方小姐不想要這個孩子，讓我幫找的醫生。”

他們姓黎的都是如此，擅于把黑的說白的，更擅于把自己的惡行說是對別人的善舉，還冠冕堂皇地扯一大堆理由。

黎柏華就算真的喜歡孩子，也不可能喜歡他黎雅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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