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覆的懷疑都正確。
他不是這麼想的,他當然不是。
學校的事都結束之后,且惠告別了圓,回了江城。董玉書很積極地為備齊一切東西,必要的,非必要的。
且惠坐在沙發上,冷眼看著高高興興地忙著,也懶得提醒,這些到了英國全都用不上,由得去,只要不來問東問西。現在最不喜歡的就是和人說話,一天到晚怠于開口。
在家也沒待多久,提前結束了和媽媽相顧無言的僵局。
臨走前兩天,董玉書領著去九峰寺求平安。
寺廟修在林木茂的山巔上,飛閣重檐,站在紅柱黃墻之中,耳邊洪鐘陣陣,迎面而來的肅穆。
且惠被媽媽帶著上香叩拜,拜完了,也沒再管和出家人說什麼,自顧自地出來了。
站在欄桿旁,山下是阡陌縱橫的田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那麼一團,看起來渺小極了。
佛門圣地,卻不合時宜地想起道經里的故事,說爾時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得離于迷途,眾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
且惠忽然笑了一下。
可見蕓蕓眾生不肯覺悟時,就連大慈大悲的太乙天尊來了,也一樣沒辦法。
站在高看久了地面,生出一種微妙的眩暈,莫名想從這里跳下去。
這是第一次,且惠想到了用死來結束這一切,自己也嚇了一跳。
但很快,董玉書在后面了一聲小囡。
雙手扶著欄桿,應了一聲,“嗯,來了。”
第61章 chapter 61
四年后。香港中環。
晚上七點,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攔住了且惠的去路。
提了個棕的公文包,又折回律所大樓,問前臺要了一把傘。
維杜所的Aron從電梯里出來, “要不要送你一程?最近提了輛新車。”
Aron是大灣區人,藤校畢業,又在所工作過很多年,去年才外派到香港來。他是炫耀型人格,恨不得把在華爾街的輝煌經歷時時掛在邊, 這棟樓里有不生對他很崇拜。這風都吹到瑞達來了,連且惠也有所耳聞。
時間久了,他發現這個江城姑娘很不同,平時上下班, 在電梯或是健房到,幾乎不和他說話,也從不會多看他一眼。
男人那點矯的勝負作祟,Aron莫名對非常興趣, 總想找機會接近。
但且惠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用, 我自己可以。”
Aron說:“那我陪你等一會兒吧。”
今年也二十五歲了,面對突如其來的殷勤, 且惠大概能知道他的意圖,并對此到可笑。
果然沒多久,他站在邊,又開始大講特講他的所歷史, 期待著對方的反應。
且惠耐心地聽完,和地朝他笑了笑, “難道從來沒有人提醒你,你錯把平臺的環當自己的了嗎?我們做律師的,在哪里都是提供服務的工作,沒什麼可驕傲的。”
就比如,從牛津畢業以后,拿到了瑞達香港分所的offer,兩年時間過去,從一個連Outlook都用不過來的職場新人,到今年已經能和負責人一起,參與進本年度最大的IPO項目,協助安騰順利登陸納達克斯,募資46.5億元。
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坐在小而擁的辦公室里,billable hours像鞭子一樣著干活兒,對著屏幕逐字逐條審閱法律條文而已。
Aron的笑容收得一干二凈,像樓外開始小下來的陣雨。
這個Ziana的,說話是不是太直白了一點啊?不就是牛津畢業,得他們總部一點賞識,剛加進了金貢集團的上市業務嗎?看有點姿才和說兩句話,還高貴上了。
他冷笑了一下,直接邁開走了出去。
且惠隨即打開傘,兩只手舉著,走向了地鐵站。
剛來香港的時候,還沒習慣用八達通,一直懶得往里充錢。
這種游客行為在被圓說了兩次后,且惠才慢慢改了。
手頭上的這個案子,目前已經進行到申報階段,要寫的法律意見書、律師工作報告一大堆,還有易所反饋回來,等待回復的問題。
且惠一連加了四天的班,深夜了還在酗咖啡提神。
今天周五,本來想早點回去,最近圓的神不太好,總擔心家里的況。但是左一件事右一件事的過來,等妥善理好,再搭地鐵回去,還是到了九點多。
到家后,把雨傘放在門口的傘桶里,了頭發上的水珠。
且惠打開門,說了句:“法律民工回來咯,馮博士。”
半天了都沒聽見回答,納悶地喃喃了句:“咦,這麼大雨還出門了。”
再轉過玄關的三折屏風,驀地看見圓無打采地陷在沙發上。
且惠嚇了一跳,“在家怎麼不說話呢?今天又沒課,也沒睡醒啊。”
馮圓在香港中文念完碩士,掙扎了很久,還是不想去上班,便投在了導師名下繼續讀博。
兩年前且惠病倒在牛津,去照顧了兩三個月,陪著辦完畢業的一系列手續后,兩個人一起到了香港。
在香港租房子不是件容易事,地段略好一些的,面積只有十平方的鳥籠屋子,月租就超過了一萬五,實習期過了以后,按且惠的薪水倒是付得出,本人也能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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