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書說：“知道你的事以后，我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你說呢？”

“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且惠的聲線了下來，“而且，我都打算了要和他分手。”

董玉書反握住的手，幾乎是苦苦哀求，“既然要分手，那你就聽媽媽的，不要那麼在乎他了，好不好？”

但且惠還是沒松口，“不說這個，我先扶你去床上休息。”

“我不去！你也不要扶我。”董玉書一下子又推開了，“你不肯去國外讀書，我的死活你就不要管了。”

董玉書巍巍的，扶著桌子站起來，去收拾客廳里的行李箱。

且惠嚇得要命，不知道這是要干什麼。

小心地在后面跟著，“媽，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好嗎？”

“不用了，你給我買張高鐵票，直接送我去坐車，我回江城。”

且惠氣得直跺腳，“你這個樣子能去坐高鐵嗎？”

眼看董玉書越來越不好了，還要蹲下去開箱子，“那就不用你心了，死生有命，你記得別把我和你爸埋在一塊兒，我沒臉見他。”

“好！”且惠咬咬牙，賭咒一般：“我去讀，我去讀行了嗎？”

董玉書這才停下手里的作，“到沙發上躺一下，媽媽好難。”

且惠不敢再耽誤了，趕打了120。

撥鍵的時候手一直在抖，腦子里都是爸爸過世時那副可怕的場景。

倒來一杯熱水，跪在沙發邊，“媽，你還能喝得下嗎？”

董玉書搖搖頭，聲音微弱地說：“小囡，不要怪媽媽，好不好？”

眼淚再一次堵滿了且惠的嗓子眼。

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拼命地點頭。

救護車是過了二十分鐘才到的，說這里太難開進來了。

到了醫院，且惠一直陪著董玉書，一步都不敢離開。

直到護士拉上簾子說：“好了，這里有醫生做檢查，你先去繳費吧。”

且惠再三地確認，“我媽媽沒什麼事吧？”

值班醫生說：“目前沒什麼問題，的要做過檢查才知道。”

點點頭，拿著一迭費的單子，麻木地走在過道里。

上帶的錢不夠，且惠從包里找出沈宗良的卡來應了急。

他那張黑卡從窗口里遞出來的時候，且惠接回來，垂低眼簾，手指挲在他燙金的拼音上，心頭涌上一巨大的、難言的酸楚。

本來還想在冬天，好好給他過一個生日的。

上一次他人在出差，隔著屏幕說生日快樂，儀式全無。

現在看起來，沒有這個機會了。

得了沈夫人的好，還要賴著人家的兒子，哪有這樣的道理。

且惠這麼想著，渾圓的眼淚宛如珍珠落玉盤，砸在了黑的卡面上。

第57章 chapter 57

云沉了整天, 到夜里終于落起小雨，滴滴答答打在翠綠的樹葉上。

且惠坐在病房里，搬了把椅子, 在床邊守著董玉書輸。

醫生看了報告，診斷是由心絞痛引起的，建議藥治療。并叮囑且惠說，要避免讓病人緒激，多臥床休息, 保持愉悅的心。且惠都一一答好。

夜深了，且惠抬頭看了眼吊瓶，還沒那麼快打完，順手又替睡著的媽媽拉了拉被子。

走到窗邊, 如霧如煙的細雨將天空染青灰，且惠絞著兩只手，木木地站了好一會兒，往日水潤的眼睛, 仿佛枯井一般失去了亮。看不見眼前，也不到未來，只有口規律的心跳提醒, 還活在此時此刻。

桌上的手機開始震，且惠快走了幾步來接。

小聲地喂了句, 悄悄掩上病房的門。

走廊里安著幾盞白熾燈，亮得人眼睛睜不開。

且惠低頭看鞋子，“對，我是在醫院。不過我沒有事, 是我媽媽生病了。”

那頭很安靜，沈宗良剛散會, 回了辦公室坐著。

這個會開得很長，說到后來邵董都累了，忍不住要煙，就禮節地給他們一人發了支。上級發煙，一般是要即刻在會上的，但沈宗良到了后面才點，沒兩口就散會了。

他把煙遞到邊，又吸了一口，“媽媽來京里看你了？”

且惠說：“嗯，但可能路上太累了，心口疼。”

沈宗良扶著轉椅把手問：“嚴重嗎？在哪家醫院？我過去看看。”

且惠忙道：“已經沒事了，你不用特地過來。不過，我今晚要照顧媽媽，不能回家了，你早點休息。”

他懂了，且惠應該還沒講明他們的關系。

沈宗良默了會兒，“請個護工吧，你也不是能熬夜的，再一塊兒累倒了。”

且惠聲說：“不用熬夜的，盯著媽媽打完點滴我就在旁邊睡了，別擔心。”

“好，那你自己當心點，有事給我打電話。”

空曠寂靜的走廊里，響起一道健旺的腳步聲，邵鋼走過來，看這位副總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敲了敲門，親切地表達了一下上級的關懷：“宗良啊，沒什麼事就早點回去。也不要搞得太晚了。”

沈宗良撣了兩下煙灰，另一只手抬了抬說：“好，我看完這份文件就是。”

邵鋼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下班走了。

聽見電梯門關上，沈宗良又放松了脊背，靠在椅背上深吁了口煙，快到末尾時，把煙咬在了角，拿起手機給家里去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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