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但他邊的人，都不同意。”他說。

謝苗兒一驚，頃刻間便明白了他想問的是什麽。

他說的哪是什麽朋友，分明就是他自己。

謝苗兒腔裏的一顆心忽然難以抑制地狂跳了起來。

未來聲名赫赫的陸將軍，在他第一次走上戰場前，正在問詢的看法。

史書上當然無法記載陸懷海做每一個選擇時，他的心深會有怎樣的和不安。

原來他也會猶豫，也會舉棋不定。

激之餘，謝苗兒很惶恐。

的話，會不會影響他走向不同的方向？

這個時候，終于無比深刻地認識到，自己并非在百年後，而是真真切切地活在了陸懷海邊。

袖之下，謝苗兒悄悄了拳頭，斟酌著開口，道：“那你……的那位朋友，他是如何作想的呢？”

的眼睛清亮，陸懷海一就曉得看穿了那紙糊般的遮掩。

謝苗兒冰雪聰明，什麽朋友不朋友的說法本瞞不過。

但陸懷海還是就著這個幌子，緩緩說道：“他很想去。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這段時間裏，他和謝苗兒的相一直很……愉快，仿佛總能找到合適的方法和他相，所以陸懷海才想問一問。

不過，也有除以外，他無甚人可問的原因。

他此時還是白，同齡友人當然有，但這些人多是城中的軍戶子弟。多年松散的管制早讓軍戶沒了往日英勇，他們的子弟自然也都是閑散之徒，問他們還不如拋銅板，正面去反面不去。

謝苗兒聽出了他話語裏的篤定，便道：“不走一走，如何得知決定是否正確？”

陸懷海盯著的眼睛，追問：“如果是錯的，又待如何？”

他的語氣甚至有些咄咄人，可謝苗兒聽見，一點退讓開說些漂亮話的意思都沒有。

說：“錯了又如何，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還不敢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代價嗎？”

的話幾乎是用詰問的口氣說出來的。

十七歲的陸懷海陷了沉默。

是啊，錯了又如何？

眼見他的神愈發深邃，才鼓起勇氣慷慨陳詞了一番的謝苗兒氣又洩了，了角，道：“我的話，你聽聽就好啦，不是非要轉述給你的朋友。”

見這麽說，陸懷海忽然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不會沒想到那個朋友就是他吧？

對于清奇的思路，有前車之鑒的陸懷海十分不信任，幹脆道：“如果我說，沒有什麽朋友，是我自己想要問呢？”

謝苗兒非常配合地“啊”了一聲，旋即裝傻充愣：“什麽？小爺，你要去投軍嗎？”

好吧，倒也沒有那麽傻，陸懷海無意識地挲著自己的虎口，這是他思考時慣常用的作。

謝苗兒瞧見了，試探地問：“你打算同家中說嗎？”

陸懷海也不說話，就閑閑瞥一眼。

謝苗兒心道，就多餘問這句。

陸懷海卻道：“祖母那邊，我不會擔驚怕。”

謝苗兒懂了，這件事他會告訴陸老夫人，其他人那就不一定了。

可他認識并不久，居然也會告訴，謝苗兒有些不解：“你……不擔心我去告狀嗎？”

這話倒陸懷海沉思良久。

說起來，雖是他的妾室，可後院的事其實都歸蘇氏管，他不可能把拴在上。去通風報信，反倒是一件合理的事。

但他卻沒來由地很信任。

陸懷海忽然一臉嚴肅地開口：“謝苗，你一定是給我下蠱了。”

瞧謝苗兒一副不著頭腦的樣子，他自覺自己講了個不好笑的笑話，別過了臉。

今晚是一個晴朗的夜，天幽深，星星是星星，月亮是月亮，涇渭分明地各自亮著。

夜空下，謝苗兒心裏盤桓著一個問題很想問他。

說：“小爺，如果我說不想你去，那你會去嗎？”

“會。”

陸懷海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無論旁人的意見如何，他都會去做他執著的事。

所以，與其說今天他想問一問謝苗兒的意見，不如說他是想從這裏尋求一些認同，支持他做下這個決定。

畢竟看他的眼神總是崇拜的，他知道，會是他無條件的擁泵。

這個斬釘截鐵的“會”字是他的心聲，所以哪怕陸懷海知道這麽說可能會惹惱，也沒有加以掩飾。

問意見的是他，不理會看法的也是他。而謝苗兒聽了，非但沒有生氣，反倒眉眼彎彎地笑了。

謝苗兒想，剛剛是想多了，竟然會擔心自己的三言兩語影響到他的決定。

他可是陸懷海啊。

他會猶豫，會舉棋不定。

但更會堅定地走下去。

見謝苗兒笑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陸懷海覺得新奇，問：“在高興什麽？”

在高興你是一個這樣的人，在高興我可以陪在你邊，謝苗兒心道。

端起茶杯，有模有樣地學著敬酒的姿勢把茶盞端在眼前，朝陸懷海道：“我想敬你一杯，小爺。”

陸將軍。

如此作態，就像小孩學著大人扮家家酒，陸懷海微低下頭，掩去邊泛起的笑意，鄭重地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在空中同的茶杯一。

瓷撞的聲音清脆好聽，兩人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不知為何，原本介于他們之間那不著、看不見，和月般難以捉的隔閡，就在彼此間有了這樣一個心照不宣的之後，如水般消融了。

淺淺再聊了一會兒，陸懷海起去拿他的劍，謝苗兒來月窗收拾桌椅，回到窗下，埋頭整理著程遠道第一次送來的賬本。

他們分明連眼神都沒有彙過，可輕薄的月氤氳在兩人之間，就像化不開的霧，憑添了幾分旖旎風。

翌日。

陸懷海依舊早早起來練劍，謝苗兒最近也沒了懶覺好睡，起來撥的算盤珠子。

下午要去陸寶珠玩兒，賬目只好在其他時候多花些功夫來理。

其實蘇氏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并不是強求謝苗兒，是謝苗兒自己想要多陪陪陸寶珠。

突然，小院的門扉被人急促地叩響了。

這對于這個荒僻的院子來說是件稀奇事。

陸懷海和謝苗兒隔空對視一眼，他收了劍，問：“何事？進來說。”

蘇氏邊的輕竹一臉的急，說：“小爺，姨娘，衙門裏來人了，要傳喚你們。”

更稀奇了，陸懷海眉峰一挑，問道：“知道是什麽事嗎？”

輕竹焦急道：“三夫人正在前院同他們周旋呢！奴婢聽著，好像是錢千戶的妹妹、張夫人要狀告小爺你強搶民、侵占百姓産業。”

作者有話說：

謝苗兒：哇，兩輩子第一次上衙門（誤）

陸懷海：你兩輩子活了多久？

謝苗兒：加起來十五年零兩個月吧

陸懷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