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秒生產的前一個鍾頭還在修打印機，卡紙嚴重，被薑洋拽出來半張，還有半張卡在裡面。

　　正修著，肚子突然劇烈陣痛。

　　撐在桌上，後背疼得冒冷汗。

　　這一陣宮疼痛持續了幾十秒，很快過去。

　　“怎麽了？宮了？”何文謙從病房回來，進門看見時秒撐在桌面，在鼻尖的汗。

　　時秒緩了緩，道：“不知是不是假宮，再看看。”

　　繼續修打印機。

　　何文謙讓坐著歇歇：“我來。”

　　時秒：“馬上好。”

　　何文謙去倒了一杯溫水給，“你估計快生了。”雙胎比預產期提前兩周不算提前。

　　打印機修好，時秒剛端起水杯，再次宮，比剛才那次更疼。

　　閔廷接到時溫禮電話的時候，正在會議室。

　　大舅哥告訴他，時秒即將生產，又叮囑道，路上別著急慢慢開車，有那麽多同事在，足夠照顧大人小孩。

　　閔廷掛了電話，對其他高管歉意道：“抱歉，我老婆馬上生產，我得趕去醫院。你們繼續討論，今天上會的幾個項目方案，我晚一點發郵件給你們確認。”

　　在座的高管們早已為人父為人母，理解老板的心，紛紛恭喜。

　　閔廷沒回辦公室，款步從會議室出來直奔電梯間，進了電梯，他給母親打電話，讓母親現在去醫院。

　　江芮：“我們已經在路上。時秒在家庭群裡發了消息，你沒看見？”

　　閔廷發現還沒摁樓層，摁了負一，想想不對，他是讓司機在大廈門口等他，於是取消又摁了一樓。

　　他回母親：“我在開會，沒來得及看消息。”

　　江芮：“我也沒在意，被寶寶吵得腦仁疼，你爸看到了，催我趕收拾東西去醫院。”

　　“爸在家？”

　　“嗯。巧了，他這兩天休息，昨晚剛回來。你們結婚沒趕上，總算趕上孩子出生。”

　　電梯停靠在一樓，閔廷快步邁出來。

　　前臺的小姑娘一轉頭，只見一個灰西黑襯衫的筆影從旁邊閃過，速度快到定睛看了幾眼才確認是他們老板。

　　秋天乍涼，不人已經把厚拿出來穿。

　　閔廷走出大廈才覺得冷，自己的西裝在辦公室，忘記拿。

　　坐進車裡，他擰開蘇打水連喝幾口，一心裡的張。

　　九個月前剛得知時秒懷的是雙胎，激與興難以言表，現在只剩擔心。

　　閔廷不時看窗外，從公司到醫院的這條路今天變得格外長。

　　手機振，時秒的電話。

　　“老公，太疼了。”

　　閔廷心裡也跟著糾扯了一下，若不是疼到不了，不會向他哭訴。

　　整個孕期，從來沒說過一聲苦，除了每周末給自己放松一天，其他時間一刻沒閑下來，所有手照舊，沒手就泡在實驗室。

　　說難得兩個小家夥那麽乖，不折騰，也沒讓腦子反應變遲鈍，投稿的論文收到了審稿意見，需要大修，得抓時間補實驗，爭取在孕期把論文順利發表。　　那篇論文從投稿到正式接收，歷時八個半月。

　　有次他在住院部樓下遇到薑院長，薑院長說沒想到時秒在孕期那麽辛苦的況下，還能發一篇Nature大子刊。

　　說懷孕一點不辛苦，但怎麽可能不辛苦，只是不想讓他擔心。

　　電話裡，忍的聲音，閔廷聽得很清楚。

　　疼這樣，他心裡說不出的難。

　　舒口氣，他沙啞著聲音安：“寶寶，我馬上就到。”

　　時秒把眼淚和額頭的汗：“閔廷，我是時秒。”

　　寶寶在他們家是傅言洲兒子的小名，他突然喊寶寶，時秒沒反應過來，以為他著急急糊塗了。

　　閔廷說：“我知道是你，就是在喊你。一會兒我就給我外甥取個小名。”

　　時秒哭笑不得，寶寶八個多月大終於要有自己的小名。

　　寶寶今天也被帶到醫院，閔稀說帶他故地重遊，讓他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

　　去不了樓上，所有人在樓下等待區等著。

　　寶寶見有那麽多陌生人，雙手抱著喝水瓶趴在爸爸懷裡難得不吱聲。

　　閔廷到達醫院先去找時溫禮：“我進去看看秒秒，陪著。”

　　時溫禮不讓：“你不是醫護人員，盡量別看那個場景，不人看了都有心理影。你進去還會影響秒秒。”

　　閔廷想到電話裡，時秒說疼，他結滾，想和大舅哥說的話突然忘記。

　　時溫禮寬他：“沒事，產科這邊的同事秒秒都很悉。”

　　閔廷喝了幾口冰水緩了緩，去等待區那邊，見到妹夫的第一句話：“寶寶的小名你到底取好沒？”

　　傅言洲心道，不容易，終於等到閔廷主問他。

　　他輕描淡寫：“還在想。”

　　閔廷：“你打算想到他結婚生子那天？”

　　傅言洲：“……”

　　閔廷不容置喙道：“別想了。就鬧鬧。”

　　“……”

　　江芮接過話：“別說，這個小名蠻符合寶寶的子。”

　　閔稀握著兒子的小手：“你好呀，鬧鬧。”說著，自己哈哈笑。一個閨的兒子淘淘，就是因為小時候太淘氣。淘淘鬧鬧，好。

　　閔廷在家庭群及家族群裡公告，寶寶正式更名為鬧鬧，以後不要再喊寶寶。

　　發過消息，他將手機關靜音鎖屏。

　　商韞：孩子出生了嗎？

　　四個小時後，閔廷才看到消息，回復：生了，龍胎，哥哥和妹妹。

　　回復過，他把手機往床頭櫃一丟，另隻手始終攥著時秒的手。

　　時秒：“我不疼了，你去吃飯。”

　　閔廷不接話，把的指尖放在邊吻了吻：“睡吧，我看著你。”

　　時秒累到快虛，努力出笑：“我真不疼了。”

　　兩人各說各的，閔廷看著道：“等出院回家，我好好抱抱你。”孕期裡，他再沒有公主抱過，到了孕晚期兩人連擁抱都奢侈，本抱不到對方。

　　以前他一天不抱，說時間太久。

　　時秒的左手被他攥在手裡，抬起右手，了他胳膊上的襯衫：“從公司出來是不是太著急，沒拿外套？”

　　閔廷道：“沒事，不冷。”

　　時秒：“出去冷。讓陳叔給你送一件過來。”

　　閔廷頷首，答應：“好。”

　　時溫禮從新生兒科那邊回來，告訴妹妹，兩個孩子況不錯，重有點偏輕，在保溫箱觀察個兩三天就能出來。

　　時秒聽到孩子沒有大礙，撐著的眼皮闔上。

　　二十九年來，從沒這麽累過。

　　兩個孩子在肚子裡的九個多月特別乖，一直沒妊娠反應，到了孕晚期被迫到悶難，整夜睡不好，但那是沒有辦法的事。

　　從沒告訴過閔廷自己難，憋到不上氣。

　　時秒這一覺睡到翌日早上，睜開眼，病房沒有人，閔廷不知去了哪，自己撐著坐起來，休整了一夜，力恢復了大半，懷孕以來睡的第一個安穩覺。

　　拿過手機，發給哥哥：孩子夜裡況怎麽樣？

　　哥哥沒回，下床簡單洗漱，把凌的長發梳好扎一個低丸子，去病房外走路。

　　前幾十米走得有些吃力，還有些疼，走了一段慢慢適應。

　　時秒下意識小腹，此刻能到當初閔稀生完孩子的興勁兒，真比懷孕還高興。

　　慢吞吞走到電梯間，乘電梯去了們心外科。

　　路過護士站，護士長抬頭瞅了一眼，對方穿著病號服，以為是科室裡病號，低頭繼續乾活，突然時秒那張臉從腦子裡一閃而過，又猛地抬頭：“你不是生孩子去了嗎！”

　　時秒：“生完了。”

　　“……”

　　護士長笑，“我知道你生完了。就是看到你突然出現在科室有點驚訝。”

　　時秒走到護士站裡面，站到秤上稱重。

　　護士長走過來：“你應該沒怎麽重吧？從你背後看不出來你懷孕。”

　　時秒：“重了，現在比懷孕前重八斤。”

　　“那沒算重。你高，本看不出來，我還覺你瘦了呢。可能你孕期一直堅持游泳，四肢沒長。”護士長肚子，“恭喜，終於卸貨，這幾個月我都替你累得慌。”

　　護士長歎，去年和時秒聊起孩子的時候，還沒有任何打算，今年這個時候已經當媽媽。　　從護士站出來，時秒溜達去辦公室。

　　還沒到上班時間，幾個同事在爭分奪秒吃早飯。

　　一大早，薑洋不想煮咖啡，直接在膠囊機接了一杯，和這幫人待久了，自己活得越來越不致，吃蘋果懶得削皮，吃泡麵稀裡嘩啦喝泡麵湯，現在連咖啡也開始湊合。

　　他轉頭看到門口的人，驚駭：“我去！什麽況！”

　　時秒：“來檢查你工作。”

　　梁袁趕讓椅子：“坐坐坐，你怎麽溜達到這兒來了？”

　　時秒：“散散步，順便拿東西。昨天直接去了產科，包和服還在更室。”

　　薑洋啃著油條，往門口又看一眼：“閔總呢？”

　　“不知道，可能在樓下打電話，我沒找他。”

　　“你一個人走路過來的？”

　　時秒點點頭。

　　梁袁話：“你家那兩個簡直是天使寶寶，你孕期一點沒耽誤乾活，產後沒任何不適。”

　　薑洋：“何止是沒耽誤，時總論文的第一審稿周期比一般人短，這什麽運氣。”

　　時秒也覺兩個寶寶給帶來了好運，這一年雖然特別辛苦，但所有事都非常順。

　　道：“孩子格隨閔廷。”屬於默默奉獻和守護類型。

　　在辦公室待了幾分鍾，時秒把自己帶的兩個實習生拜托給梁袁和師兄，又把手頭上負責的病人況詳細代給薑洋，昨天孩子突然發，這些沒來得及接。

　　“有空去我們家玩。”站起來準備回去。

　　薑洋：“你們家不一定去，孩子太小，但時哥家，我們肯定是會經常去蹭飯。”

　　他現在全指去時溫禮那裡改善夥食。

　　時秒去更室櫃裡拿上外套和閔廷給買的包，回產科病房。

　　電梯裡，接到閔廷的電話。

　　“在哪兒？我去接你。”

　　“不用，馬上上樓。”

　　閔廷往電梯間走，溫聲問道：“還疼不疼？”

　　時秒語氣輕松：“不疼。”

　　閔廷：“時時和糯糯的況都很穩定。”

　　聽著兩個寶寶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時秒腔裡湧出難以名狀的熱意，和他從此有了脈相連的牽掛。

　　道：“我哥剛剛也發了消息給我。”

　　閔廷看著數部電梯，猜不到乘坐的是哪一部，所有運行的電梯他都注意著。

　　他告訴為何自己沒在病房，阿姨送了早飯過來，沒有門上不來，他去樓下拿，期間又給商韞回了一個電話，耽誤了幾分鍾。

　　“商韞說等兩個孩子從保溫箱出來，他要多抱抱他們，沾沾好運。”

　　說話間，最左邊的電梯門緩緩打開。

　　閔廷掛電話，過去把手裡的東西接過來，肩上的包是他今年送的生日禮。

　　時秒衝他笑笑，抓住他遞過來的手。

　　走道上人來人往，進了病房關上門，閔廷放下東西，轉環住的腰，將人攬到前。

　　時秒被他圈在懷裡，沉冷的氣息久違。

　　已經很久，他們不曾這樣抱過。

　　閔廷垂眸，溫又專注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