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好，幔帳燃香，與城郊河邊淡淡水汽應和，繚繞不息。

駱寧喝了兩盞甜酒。

雍王坐在公主旁邊，目只瞥了眼駱寧，就再也沒往下看。

倒是不閨秀打量他。

在駱寧對面的，是嘉鴻大長公主的駙馬的侄裴小姐，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是最明顯的。

嘉鴻大長公主沒反對，反而了上前：“阿妤，今日可備了曲子？”

裴小姐名裴妤，裴家待嫁姑娘中最出的一個。容貌好，琴棋書畫樣樣通。

還寫一手好字。

的書法，在麓山書院的課堂上，供學子們瞻仰。

由此可見，在家族很寵，爺爺非常疼。

三月三的探春宴，其中一項便是適齡未婚男相看。裴妤很大膽看雍王，公主自然要給自家侄機會。

“有一首曲子，近來練得很，想請公主品鑒。”裴妤上前，落落大方行禮。

公主看了眼雍王。

雍王眉目英俊，面沉如鐵，坐姿比旁人筆直三分，故而黑眸里滿是威。

近距離看他，裴妤很張。不是，而是懼怕。

生殺予奪的大將軍王爺，哪怕不披甲、不執刃，上也有煞氣，之生畏。

雍王的氣度，從不因他著而更改，幾乎融了他骨。

“那你彈奏一曲。”公主說。

探春宴，本就是有些才藝展示的，如彈琴作畫等。

裴小姐應是。

侍端了琴凳進來，坐下琴。

駱寧自己也練琴，一聽就知道裴小姐技藝湛。

彈奏的曲子，《山月》，是閨閣子哀思之作，對著遠的山與月惆悵，不知前途幾何。

旋律很人，裴小姐也彈得很出。只是極有如此迷茫，琴聲技巧很好、不足。

彈琴唱曲，皆要有些投緒，才人。

一曲畢，人人夸贊。

坐在下首的裴應，卻在此時用余看一眼駱寧。

公主也夸：“果然很好，你技藝進步了。”

問雍王，“你覺得如何？”

雍王表寡淡：“琴聲要死不活的，又不是真想死。故作哀傷，便顯得矯造作。”

眾人：“……”

駱寧：“……”

公主都夸了，雍王一通貶損，這是很不給公主面子。

看樣子，方才裴小姐頻頻看他，已經惹惱了他。

駱寧想著，他答應娶，不相信的承諾，非要簽個賣契，可見他對投懷送抱非常反。

“雍王對鄭皇后的誼，不是一般的深厚。哪怕已嫁人，他仍忠貞。”駱寧想。

“曲子太高雅，王爺不喜歡。”一旁的裴應，突然開了口。

公主瞥一眼他。

眼神暗示，他住口。

雍王看向了裴應：“曲子就是曲子，無高雅低俗之分。表兄不是頭一回說這話了，如此目下無塵嗎？”

裴應：“……”

他不待開口，雍王轉向了大長公主，“姑母，心高氣傲并非壞事，也要適可而止。表兄這把年紀了，還眼高于頂，上不下不就，好好孩子荒廢了。”

口吻非常大

公主有點惱了，可對方是侄兒，也是親王，還是勉強一笑：“阿應不至于。”

“還是因他會遮掩。”雍王說。

公主：“……”

再說下去，得吵起來。

公主本意想要撮合雍王與裴妤，只是稍微一點這個意思，雍王連都不放過。

幔帳其他人，個個斂聲屏氣。

誰也不敢這個時候站出來，了雍王霉頭。

而裴妤小姐，平白此批判，估計聲會損。站在那里，面頰發白，眼底也有了些怒氣。

“王爺，您通音律，能否教教我？”裴妤忍不住說。

既是維護自己，也是一種回擊。聲音帶著憨，盡量不進一步激怒雍王。

雍王則道：“本王是教人彈琴的？”

公主平復緒，笑了笑：“阿妤退下吧。看樣子，你琴藝不王爺的眼。可有人擅長琴？”

眾人低頭。

駱寧把頭垂得更低。

不知是誰，突然說：“方才瞧見駱小姐攜了琴而來。”

駱寧抬眼，看了下主位。

公主與雍王都在看；裴應視線也轉到了上。

只得起行禮，笑道：“我那不是琴。”

“不是琴？”

“是一個琴盒，里面裝了我的馬鞭。”駱寧說，“赴宴不好攜帶武，又怕出事，故而用了此計。

想著今日高坐如云，諸位小姐才藝皆在我之上，足以公主開懷。我不必多此一舉。”

把“多此一舉”四字咬得重

話里暗含譏諷。

說那位點名的夫人，是故意推出來替裴小姐解圍，出丑。這等雕蟲小技，公主又不是聽不出來，何必“多此一舉”？

眾人也聽懂，看向那位夫人。

那夫人一時臊得臉紅，說不出話。

雍王臉稍霽。

他大概在心里想，駱寧沒有丟他的臉。這個關頭，被著出來彈琴，實在不明智。

不僅要替裴小姐擋刀，還雍王難做：他是夸，還是罵？

夸了駱寧，替駱寧得罪裴家與裴家親厚之人；罵了駱寧，駱寧一樣難堪，的面不重要？

騎虎難下，四兩撥千斤解決了。

駱寧的堂妹、二嬸和大嫂，心中對駱寧的機敏都很佩服；公主與裴應，也看著，目欣賞。

“好了，時辰不早，取花籃與花卉進來吧。”公主高聲說。

應是，很快就有侍拎了東西進來，一一分給宴席上未婚的小姐們。

給姑娘們的，是一個個用柳枝編的花籃，不大不小，非常輕便好拎；給公子的，則是花卉。

這是三月三的另一個節目，斗花斗草。

最近幾年流行時新玩法：河邊踏青洗濯，未婚郎手持花籃，若某位公子相中，便將手里花卉輕放籃中。

誰得到的花多，自然無比彩。

這不是調戲，而是求偶，所以放花卉要很慎重。

駱寧前世活著的時候，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活。拿著花籃，看了又看。

“阿應，你領了他們出去河邊散散。”公主說。

年輕人走后，公主等貴婦，也要去河邊洗濯。

駱寧與堂妹各執花籃，站起先向公主行禮，這才隨著眾人出了幔帳。

余瞥見，雍王手里拿了一支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