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華服的年輕人，跌坐在地。

車夫、后跟著的一名隨從，以及他妹妹鄭嘉兒，都擁上來。

“大膽，你可知我們是誰？”鄭嘉兒對著車簾大怒，“你竟敢傷人？還不速速下車死？”

雍王端坐，眉眼都不抬。

他車夫手握韁繩，竟也一不，甚至沒挪到這邊來擋一下。

鄭嘉兒更怒。

方才瞧見了駱寧的臉。

年輕俏麗，頭上戴著的首飾比較簡樸，馬車也寒酸。

鄭嘉兒是鄭氏嫡，胞姐乃當朝皇后，滿京城的貴都認識，卻沒見過駱寧。

斷定駱寧不起眼。

“來人，將馬車里的人拿下！”鄭嘉兒怒道。

鄭家隨從上前，原本想攔開車夫去掀車簾，卻發現那車夫還是不，任由他一把將車簾起。

尚未看清人影，有什麼暗出。

鄭家隨從應聲而倒，額頭眼可見一個大包，竟是被小小暗打得昏厥。

如此近的距離，若不是重，兒不能造這樣的傷。

除非車廂里的人，武藝高強。

鄭嘉兒慌了：“放肆，此乃皇城腳下，你可有王法？你出來！”

又罵道，“等本姑娘揪住你是何人，要踏平你家府邸，刨空你家祖墳！”

地上的鄭爺鄭霄，挨了一腳，頭昏腦漲片刻，劇痛慢慢褪去，惱怒，竟是再次跌跌撞撞過來，要上車打人。

他鼻流了一臉，用左手捂住口鼻。

“讓我瞧瞧，何人狗膽包天……嘶……”鄭霄疼得說話不清，口齒含糊。

從小到大，沒過這等氣。

除了忍讓皇子們，他還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吃過虧，哪怕是郡王世子，都要給他面子。

他再次上前，一手住了馬車的邊沿，力想要上車。

這次，手腕被人住。

咔一聲，胳膊折斷，作麻利極了。他被人扔了下來。輕飄飄，似一塊破布。

鄭霄再次疼得要暈厥，又沒真的昏過去，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呼痛聲。

這邊靜，終于驚了金水橋的侍衛，以及前面堵住的馬車。

“何人……”

侍衛認識鄭霄和鄭嘉兒兄妹倆，暗暗吸一口氣，待要說話時，不起眼的馬車簾子掀起。

正旦這一日極好，碧穹蔚藍如洗，金芒落在親王九旒冕朝服繡著那條龍上。

龍遇金芒，栩栩如生。

男人站在馬車邊沿，本就高大的他，似神祗俯瞰眾生。

英俊至極的眉眼，此刻更添一抹威嚴與肅殺。

侍衛、前后車看熱鬧的功勛子弟，一個個腦子無比清晰。在親王面瞬間，立馬躬行禮：“王爺萬福。”

鄭霄的呼痛聲，似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疼得額頭見了冷汗，只是愕然看著蕭懷灃。

蕭懷灃回視他。

他沒說話，轉跳下馬車，不等車夫搬來馬凳。

眾人紛紛低頭。

鄭嘉兒癡癡看著他，失控著他：“殿下。”

蕭懷灃沒看。

他只是道：“這條路本就不寬敞，又擁堵，別駕這麼大的馬車出門。”

前后幾個人躬，不敢起來，低低應是。

蕭懷灃轉，對坐在車里的駱寧道：“下車，走過去就幾步路。”

駱寧：“……”

好想藏起來。

那是鄭皇后的胞妹；前后的，全是族世家的子弟。

雍王想打誰都可以， 但駱寧面，恐怕要遭非議。

又不敢違逆雍王，怕自己矯一下，他真把扔這里，自己步行去壽宮。

那時候，駱寧才是真的下不了臺。

立馬起，也起車簾。

躬的眾人，不敢抬頭看，只鄭嘉兒目如炬盯著駱寧。

蕭懷灃手。

駱寧還以為他要攙扶，卻見他雙手掐住了的腰，將從馬車上拎了下來。

駱寧：！

凌空這一瞬間，魂魄飛出去了半寸。

將放下，他舉步往前走，駱寧趕跟著。

他腳步大，駱寧近乎小跑，兩人片刻后過了金水橋，進了西北門。

侍衛瞧見是雍王，不敢阻攔，恭敬放了他進去。

因有了如此變故，駱寧和雍王趕到壽宮時，壽宮已經進了第一批拜年的人。

是幾位大長公主、長公主，當今皇帝的姑姑與姊妹。

“民見過太后娘娘。”駱寧先行禮。

太后與諸位公主瞧見與雍王一起進來，都有些吃驚。

“湊巧遇到了。”駱寧說。

太后起。

先給了一個荷包，才攜了的手，賜座，讓坐在旁邊。

“這就是駱氏阿寧。”太后慈祥看著駱寧，“當時那一刀，沖哀家心口扎來的。這孩子比哀家高一些，擋住了，沒有傷及心腑。但太單薄，被捅穿。”

大長公主、長公主們急忙附和。

或嘆太后福澤深厚；或夸獎駱寧忠心無畏。

雍王被撂在旁邊。

他趁著空隙，同太后拜了年，就往前面大殿去了。

太后只說了句：“你來得太晚了，史臺又要參奏你不敬。快去吧。”

雍王走了。

駱寧坐在太后邊。

嘉鴻大長公主也在。嫁到了權閥裴家，與駙馬很是恩，只一獨子裴應。

裴應上沒有世家子的紈绔或驕傲，他酷讀書、吹笛，能文能武，謙和有禮。

他當年看上了駱寧，嘉鴻大長公主也沒刁難駱寧，見面還夸獎了駱寧。

駱寧再見到，便覺得親切，沖微笑。

“……駱小姐見過我？”嘉鴻大長公主笑問。

駱寧便說：“民南下養病，是在韶。”

嘉鴻大長公主笑起來：“駙馬老家便是韶。”

“是，民聽人說了。那邊還有駙馬老家的宗祠，人人夸贊駙馬。”駱寧說。

嘉鴻大長公主聽罷，有句話想問，又忍住了。

言又止，太后都看出來了。

另有長公主話，打岔過去。

幾位公主閑坐片刻后，起告辭，太后沒有下一撥外命婦進來，而是單獨與駱寧閑聊。

問怎麼回事，如何和雍王一起宮的。

駱寧：“半路上與母親的馬車走散，人與車太多。怕趕不及，就拐到了雍王府，想借王爺的走個捷徑……”

然后又把在金水橋旁邊發生的事，說給太后聽。

太后聽了，沒怒，淡淡笑了笑：“鄭家的孩子們，有資格囂張。滿朝除了崔氏，就屬鄭氏有威。”

又道，“幸好不是你一人，否則要氣了。嚇到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