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笑著搖頭：“不，還是讓他們在這里，在民間，說給更多的人聽。”

說話間，兩人走到萊侯府的門前。

提前未知會，沒有儀仗，更沒有軍開道，溫家上下都不知道瑟瑟回來了，自然也沒有人迎接，府門閉，冷冷清清。

傅司棋上前敲門，管家來開，那是副生面孔，并不認得他們，只是見諸人著華貴，氣質俗，料想來歷不凡，便客客氣氣地將他們請進了花廳。

“各位有所不知，我們侯爺才大病了一場，子骨虛弱，一直都是臥床靜養的。前幾天玄寧公子回來，還帶著小公子，侯爺高興，逗著小公子玩了好一會兒，大約是累著了，正在休息，也不知醒沒醒，諸位先坐，待老奴去看看。”

這話聽上去周到有禮，但其實暗藏玄機。

溫賢自來了長安便避見外客，懶于應酬。但傅司棋口口聲聲說只管去通報，萊侯一定會見他們。管家拿不準自家侯爺想不想出來，便先放下這一套說辭，到時候見或不見都是有理由可借的。

瑟瑟瞧著管家疾步離去的背影，心道父親既然懶理俗務，又是從哪里尋來這樣得力的人，真是稀奇……

稀奇了未有一炷香，便有了答案。

管家去而復返，迎著一秀麗婦人出來，正是溫玲瓏。

溫玲瓏一見是瑟瑟，高興得當即笑綻開，可笑未綻到底，便又看見了沈昭，一時驚慌失措，下意識想要參拜，被婳攙住胳膊扶了起來。

沈昭沖微頷首，溫和道：“不必多禮，我們只是想來看一看岳父。”

管家一聽這話，瞬時傻了：“岳……岳父？”再看看溫玲瓏，剛才的反應便有了解釋，不住打彎，綿綿地跪倒在地，道：“參……參見陛……陛下。”

眾人皆知，萊侯只有一個兒，高居座的溫皇后。

禮數周全了，可卻有些掃興。沈昭瞧著眼前場景，心道要是遣他們二人去通報，溫賢就算再想躲懶，懾于皇權，也得乖乖出來面圣。到時候必是一套叩拜呼萬歲，這樣一來，他陪著瑟瑟大費周章微服回娘家又有何意義？

瑟瑟一定也會覺得掃興的。

沈昭低眉微忖，沖瑟瑟道：“這樣吧，你自己去看看岳父，我們今晚在此住一宿，你們父盡可互相傾訴心事，若他想見我，再領著他來見。”

瑟瑟高興地應下，讓溫玲瓏領著去。

而管家則引沈昭和傅司棋去后院廂房住下。

管家是溫玲瓏從萊婆家帶來的，平素在商賈之家，迎來送往練就一圓明，可到底沒有在帝都久待，見的世面有限，更加沒有接待過這樣頂天的人。一時慌，竟忘了要先遣個人去跟后院的玄寧和元祐說一聲圣駕駕臨。

三人一行，穿過芙蕖，走上游廊，忽聽太湖山石畔傳來孩和大人的嬉鬧聲，溫玄寧站在假山腰，朝著底下笑道：“玄素，你仔細些，當孩子跟你似的，皮糙厚啊？”

伴著話音，一個小胖子抱著孩子從游廊的拐角跑出來，正與沈昭他們面對面。

此人便是月余前當街調戲天子的好漢——溫玄素。

第139章 番外：流云鏡

溫玄素的臉堪稱彩。

因為那日的酒后荒唐事, 溫賢狠把他修理了一頓，他也因此被足府中，好長一段時間沒出去逍遙了。

溫家在萊也是頗聲名的清流世家, 家教自然嚴格, 若是溫玄素未飲酒清醒著，那日的事本不會發生。他雖有些不為世俗所接的癖好，但向來講究個你我愿, 不屑于干強取豪奪的事。

偏偏那夜失了理智, 沒把持住……雖是瓊飲佳釀惹得禍，但也是因為那張臉實在太俊, 太人心弦。

伯父打他打得厲害，像是因為他惹到了不該惹的大人, 可究竟是什麼大人, 伯父卻三緘其口, 怎麼也不肯告訴他。

溫玄素心了幾日，卻也漸漸放下了, 不想, 機緣巧合, 竟讓他又見到了當夜驚鴻一瞥的妙人兒。

在這樣微妙的對視下，傅司棋把手放在了劍柄上, 在劍出鞘前，那管家迅速反應過來, 沖著不遠假山上的溫玄寧高喊：“公子，圣駕駕臨, 快出來接駕！”

這一喊, 足有震徹天地之效, 把溫玄素也徹底震住了。

他呆愣在原地, 默默把懷中的雪穗兒放到地上，正覺天塌地陷、無比憂郁，被一大力順著脊背下來，溫玄寧已飛奔了過來，摁著溫玄素和自己一同向沈昭鞠禮。

沈昭涼瞥了一眼那不怕死的小胖子，默念了數遍：陪瑟瑟回娘家，不能惹禍！不能打人！不能打人……臉上挑起一抹極端正的笑意，沖溫玄寧和悅地說：“起來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溫玄寧才回京不久，對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全然不知，還樂呵呵地招呼沈昭喝茶，一邊將溫玄素引見給天子，一邊遣人去請元祐過來。

倒是傅司棋先看不下去，但又顧念著臉面，沒有明說，只道：“陛下有事想單獨和玄寧說一說。”

逐人之意滿滿，玄寧向來知道這位皇帝陛下的脾氣，便讓溫玄素先下去了。

只是這胖子一步三回頭，幾分哀怨，幾分纏黏地屢屢看向沈昭，把沈昭看得笑容越發森涼。

“家父近些日子不適，恐有怠慢之，陛下不要責怪。”溫玄寧先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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