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歸案時還算是沈昭要時時念著的一塊心病，等歸了案，便是這世間最不值一提的螻蟻，自有律法署評判他們的罪行，依罪決，不值得他再費心。

因為有更值得沈昭費心的人。

他明白了瑟瑟的路子，雖然知善惡，也嫉惡如仇，但蘭陵死時會難過，裴元浩被抓住后也會難過，這種難過不是落淚，甚至沒有一句傾訴，只是對著窗外發呆，終日緘默無言。

沈昭心疼得，總想引多說些話，早日從憂傷之境里走出來，便帶著走出了寢殿，順著宮道向前走，說是要跟一起視察視察自家的產業。

路上瑟瑟說到，爹近來總是喜歡去找宗玄說話，但又總是一副神兮兮的模樣，溫玲瓏說有幾回走到近前想聽一聽，兩人立馬閉口不言。

沈昭自來睿智靈敏，心思一，猜到些什麼，猶豫了片刻，終究沒說出口，而是將話鋒一轉，道：“元祐從澤川來信了，我看出來了，這姑娘家啊就是比小子懂事，你們家玄寧沒給你寫信吧？”他托著腮一思忖，滿臉堆笑地湊近瑟瑟，摟著聲說：“我看我們還得再生個兒……”

瑟瑟靠在他臂膀間，眉眼彎起，含了淡淡笑意：“皇帝陛下能拿得準生男還是生嗎？”

這倒是個問題啊。生孩子是個苦差事，萬一不能如愿生出孩，那瑟瑟豈不是還要再辛苦？

沈昭低眉想了想，又湊到瑟瑟耳邊，神兮兮地道：“我聽說民間有土方，那個時候的姿勢可以決定男，要不今晚試一試……”

眼見這話題朝著神叨叨且下流的方向發展，瑟瑟毫不遲疑地將他一把推開，沒有防備的皇帝陛下被推了個趔趄，險些撞到路邊的宮墻上。

瑟瑟不嫌棄：“雖說如今是太平盛世了，但你的警惕和武力未免退步得太厲害，這就被我推開了，放在從前想都不敢想。”

深到侮辱的沈昭立馬撲上來，將瑟瑟箍在懷里，怒道：“我剛才是沒有防備，被你給襲了，你再推個試試。”

瑟瑟果真又再推了一下，果然沒有推開。

魏如海跟在兩人后，見都當了爹娘的兩人還跟孩子似的稚玩鬧，不抬袖捂著，笑了。

說話間，走到了順貞門。

宮門巍峨佇立，浮雕著繁復的祥云麒麟，依舊厚重高大，卻沒有了時那種宛如囚籠之鎖的沉沉迫，到如今再看，沈昭終于能覺得它只是一扇門，讓它開就開，讓它關就關，而時總是自門那一邊姍姍來遲的姑娘，已經走到了他的邊，并且永遠不會離開了。

他握住瑟瑟的手，引看這道門，說起年時最大的愿就是沒有這道門，那樣他的瑟瑟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不必宵限制，不必宮規約束。可長大了，他又希這扇門牢固一點，再牢固一點，這樣他就能永遠把他娶回來的瑟瑟鎖在他邊，廝守終生，永不分離。

瑟瑟聽得笑出了聲，隨著那追敘過往的溫話語，記憶悠悠飄轉，似乎回到了那相依相伴的年時代。

所有潛藏在時里的，在一刻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記憶里這扇門后總會有一個俊秀清冷的年，無論風霜雨雪，總會在進宮的那一日，執拗地守在這里，接進來。

年時的瑟瑟心簡單，尚識不得長輩們的詭計，只是無端會覺得心煩，甚至會生出些漂泊不安的覺。弄不清楚這不安來自于何，只是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看著邊的年郎安靜而又執著地陪伴著，永不厭煩，永遠篤定他們會有好的將來時，那種漂泊不安的覺才會漸漸消失，繼而生出歲月靜好，山河永繼的溫馨與安寧。

連自己都不曾明白，那漫長而枯燥的歲月里，那弱小尚無法對抗世間險惡的歲月里，不止是陪伴了一個孤獨而敏的年，而是這年也一直在陪伴著，他勾畫了他們的未來，那未來是如此的好與溫暖，好到連瑟瑟自己都不曾察覺，早已隨著他的遐想而默默憧憬。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懵懂無知時，他就已鐫刻的生命里，并且注定此生難舍難離。

傾灑向大地，落在地上，勾勒出兩道影，相互依偎，不離不棄。

瑟瑟靠在沈昭懷里，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堅強而有力的跳著，仰頭微笑：“阿昭，這一回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了。”

————正文完————

第125章 番外：繁花碎影

皇帝陛下近來很是苦惱。

因為他的瑟瑟總是悶悶不樂, 怎麼哄都哄不好。

論其原由，還是那些理不分明的陳年恩怨所致。

刑部自將裴元浩收押，便火速羅列其罪證, 依照刑律，表上陳。高穎這個人雖然有時候討厭些，但在揣圣意上從來都拿得很到位, 他準了沈昭想快些解決這個麻煩, 半點泥水都不拖帶。

裴元浩倒是肯配合，只是在配合前提出了個要求——他想見一見瑟瑟。

那些藏在深宮歲月里的晦往事不可多提, 高穎也是個明人，早猜到了七八分, 但他無意泄, 更不想跑到沈昭跟前去抖這份機靈, 依照他對天子的了解，這殷勤不是好獻的, 搞不好還會招一猜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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