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未曾加征過稅負勞役，未曾怠于政務。世人可以說他殘暴狠厲，擅玩權，但卻不能說他不是一個民如子的好皇帝。

他原本就是心系天下的。

瑟瑟起，走到窗前，從后抱住沈昭，聲音中帶著初醒的糯：“阿昭，你為什麼還不睡？”

沈昭的一僵，握住的手，道：“這雨總下個不停，我被雨聲吵醒了，就想著起來看看。”

他轉過，將瑟瑟攬懷里，低眸看，目溫：“你呢？你也睡不著嗎？”

瑟瑟將額頭抵在他的前襟，寢那薄涼的滲進，帶著他的溫。縱然外面風雨如驟，可這個懷抱是溫暖的，是讓人心安的。

“沒……我就是翻了個，沒有到你，然后我就醒了。”

沈昭笑說：“我怎麼從前不知道，我的瑟瑟這麼依賴我，這麼離不開我。”

瑟瑟抬胳膊環住他的脖子，悵然道：“是呀，我離不開你，可若是有人也離不開你，要來跟我搶你，那可怎麼辦？”

沈昭了的臉頰，專注地凝睇著，認真道：“沒有人能搶得過你，我是你的，永遠都是。”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道：“睡吧，也沒什麼好看的，雨總會有停的時候。”

第二日雨便停了。

但廣河縣的城門已被關閉，由叛軍把守，他們出不去城，只能滯留在客棧里。

瑟瑟早晨醒來，又不見了沈昭，于睡夢乍醒，腦子昏沉，未來得及細想，慌然從床上坐起來，就往外跑。

長廊上靜悄悄的，大約天還早，眾人都未起。

順著客房找過去，走到傅司棋和蘇合的房間，聽里面傳出沈昭的聲音。

“這些流寇作迅速，在短時間攻占了府、糧倉，并把守住城門，做事滴水不，一點不像山野里的落地草寇，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

傅司棋道：“不是說有守城軍與之勾結嗎？”

沈昭的聲音很是平穩：“那就更奇怪了，守城軍好歹是吃皇糧的，會看得上這些亡命草寇，甘心把家命都托付給他們嗎？況且，我大秦兵馬驍勇，區區草寇本不可能掀起什麼大風浪，這一點但凡稍通軍務，就能看明白。”

傅司棋道：“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沈昭思忖片刻，篤定地說：“有人指使，這一場叛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策劃出來的。本不需要耗費多人力，只要拿出點錢，往流寇中安幾個煽風點火的人，這些人終日刀口、逐利而往，又沒什麼見識，極易被煽。再給他們和守城軍中的叛徒牽上線，以迅雷之勢強力攻之，小小的廣河縣本招架不住。只是……他們是為了什麼？”

他昨夜仔細想過，前世也有廣河縣叛這一出，當時他為監國太子坐鎮東宮，調兵遣將，不出十日便將叛掃平。當時他并未親臨廣河縣，又囿于朝局爭斗之中，本沒有在這上面多放心思，更沒有察覺這場叛有什麼蹊蹺，只當是一群跳梁小丑做了一場妄圖攻克長安的春秋大夢。

如今細想，凡是過于荒誕，背后定然有。

沈昭沖傅司棋道：“我寫了一封信，將廣河縣部形的古怪和我的猜測盡書其上，你不是隨帶著信鴿嗎？送到長安……”他想起什麼，倏得噤聲。

這一下連蘇合都反應過來了：“咱們是出逃，要是從廣河縣送回長安信件，那長安的人不就知道太……公子在廣河了嗎？城門都封了，咱們現在又走不了，到時候不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沈昭沉默良久，道：“算了，不必送了，司棋，你將信毀了吧。”

瑟瑟站在門外，低下頭，默默轉回了自己的房間。

外面的紛還在繼續，聽說已從當街搶劫發展到了強闖民宅，｜擄掠……幸而這個客棧的掌柜好像跟守軍中的某個人有些親緣，得到了關照，因而叛軍會繞過這里，暫且沒有進來禍害。

雖說如此，但為了保險起見，瑟瑟和婳還是都換上了男裝。

沈昭總站在窗前往下看，雖然街上商戶門扉閉，荒無人跡，著實沒什麼好看的，但他一直看一直看，足足看了兩個時辰。

他看窗外，瑟瑟托著腮看他，陪著他呆了一會兒，瑟瑟起，推門出去。

到了一樓大堂，果然見傅司棋從后廚端出了熱氣騰騰的晚飯，瑟瑟朝他使了個眼，兩人在一樓尋了個蔽角落坐下。

兵荒馬的，客人們各個都如驚弓之鳥，躲在自己房里，大堂里空空，倒也不怕人來聽。

瑟瑟道：“信呢，你沒毀了吧？”

傅司棋一怔，顯出幾分詫異，神略有些別扭，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沒，一直在我這兒。”

瑟瑟淡淡道：“送出去吧。”

傅司棋稍有顧忌地瞟了一眼二樓客房。

瑟瑟將聲音低：“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也知道他的顧慮，外面每天都死那麼多人，都是無辜的百姓，難道要讓他一輩子背負著愧疚活下去嗎？”

傅司棋未接言，只癡癡怔怔地凝著瑟瑟。

瑟瑟瞧他這傻樣，沒耐煩道：“你又怎麼了？”

傅司棋抿了抿下，略有些赧：“沒……就是覺得太……你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說罷，他像個大姑娘，不敢看瑟瑟了，低垂下頭，著自己的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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