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只以為他是言無忌，沒當回事，皇帝也是一臉縱容，只輕聲斥道：“別胡說。”

沈襄低頭專心玩著指頭，像是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周圍人言靜，兀自憂愁道：“可是外面很可怕的，他們要是沒錢花，沒服穿該怎麼辦？”

皇帝也懶得跟他計較了，轉過頭來，驀地，像被雷電擊中，腦中靈機一現。

坐在下首久久未語的蘭陵公主也是如此，眼睛一亮，倏得抬頭看向的皇兄。

兩人對視片刻，蘭陵吩咐侍：“你們去東宮翻查一下，太子和太子妃的銀錢有沒有。不要看宮服，要看便服——對了，他們邊還有幾個心腹，瑟瑟的婳，太子的蘇合和傅司棋，看看他們在不在。”

頃，侍便來回話：便服銀錢了，心腹也都不見了。

殿中一時悄寂無聲，良久，嘉壽皇帝猛地拍了下龍案，怒道：“不是，這兩個孩子是不是有病啊！他們是太子和太子妃，誰要拆散他們了？想起一出是一出，還學人家私奔——阿昭自小謹慎持重，不會干這等荒唐事，這準是瑟瑟的主意！”

蘭陵公主正低頭默然沉思，一聽皇帝這樣說話，當即就不樂意了：“我們瑟瑟從小溫懂事，賢淑婉，膽子小得很，連自己出門都不敢，怎麼可能會干出這種事？再者說了，人是嫁進你們沈家了，如今丟了，可得給臣妹個說法。”

嘉壽皇帝聽他這妹妹睜著眼睛說瞎話，還說得理直氣壯，一時急火攻心，不住地咳嗽，譚懷祐送上來一杯熱水，好容易將咳嗽下去，皇帝的手指發，沖蕭墨怒道：“給朕找回……不，給朕抓回來！朕饒不了他們！”

蘭陵也氣得很：“對，抓回來！反了他們了，還敢跑？我看就是欠打！”威風赫赫地抬眼看向皇帝，道：“等抓回來以后，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第51章 51章

沈昭和瑟瑟出了長安城，準備一路往東走, 奈何天公不作, 彤云頂, 雨霏霏，沖落了山間積石泥沙, 堵住了他們原本要走的路。

思來想去，近來南楚異頻發, 由淮關送往長安的件書信增多，不敢冒險走道，只能暫且耽擱在廣河縣。

他們幾人在客棧中賃了三間上房, 方住了一日，便聽外面喊打喊殺，喧囂刺耳，稍一打聽，便知此發生叛, 流寇伙同部分廣河縣守軍攻占了府和糧倉，正在四捉拿壯丁充軍，瞧這架勢，像是想直攻西京長安。

沈昭坐在客棧的房間里, 聽傅司棋和蘇合稟報他們打聽來的消息，正斂眉沉思, 忽聽窗外一陣凄厲尖。他起走到窗前, 見三五個叛軍正在追趕平民百姓, 其中大多是老弱婦孺, 一頓拳打腳踢，將那些百姓的行李細全部搶走，揚長而去。

沈昭不由得蹙眉，回頭看了看傅司棋和蘇合，兩人會意，忙下樓將被洗劫打傷的百姓送去醫館。

水流如注，順著軒窗板‘嘩啦啦’的澆灌下來，天邊時不時劃過銀電，轟鳴如嘯。

瑟瑟端了一盅熱粥進來，沈昭坐在桌邊，拿起瓷勺，輕緩均勻地攪著清粥，神如常，看上去并沒有什麼波瀾。

卻瞞不過瑟瑟。

默了片刻，試探著問：“我剛才聽小傅子說，這一帶的縣令和縣尉皆棄城逃走，那些流寇如此禍害百姓，又沒有父母張正義，什麼時候是個頭……”

沈昭道：“縣令跑了，還有郡守，還有都護府，發生了如此大規模的叛，他們不敢不上報，我們一路走來，道路暢通，說明流寇尚未阻截道路，按照正常況，長安那邊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

“可是……”瑟瑟不無憂心道：“你是監國太子，在此之前，朝政軍務皆由你來理，就算消息已經傳回了長安，可是你不在，能妥善理嗎？”

沈昭笑了：“京中有你母親，有文相和裴元浩，甚至還有父皇，他們各個能干，會連這點事都應付不了嗎？平叛涉及錢糧調軍，說不定他們還很高興我不在，不會礙著他們的手腳。”

瑟瑟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秀眉微皺：“百姓已經在水火之中了，朝中之人還滿心里的權力爭斗，若是沒有你的彈，他們各有心思，都忙著斂權自用，何時能順利平叛？這一方水土豈不是要徹底人間地獄了？”

瑟瑟從前只覺得長安風起云涌，你來我往，不過是各方權力博弈，勝負敗各有數，今朝東風倒西風，明日西風倒東風，都是尋常。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接過民間疾苦，也從未想過，那些權貴之間的權力爭斗背后所牽扯的是天下萬千黎庶的安危生計。

以為的尋常，卻是普通百姓的家命。

沈昭眼中閃過一復雜，隨即淡去，他放下瓷勺，握住瑟瑟的手，安道：“現在不是十年后，我只是太子，父皇隨時可以重新再立一個太子。我也不是救世的神明，挽不了狂瀾，也救不了這麼多人，我只能救我們自己。”

他雖然這樣說，但子夜夢回，瑟瑟睡得迷糊，往側一，空空涼涼的，打著哈欠坐起來，卻見沈昭披著寢站在窗前，未點燈，在一片黑暗中默默看著窗外的蒼茫雨幕。

稀薄的月落下，勾畫出他頎長拔的影。

瑟瑟知道，不管上說得再風輕云淡，他終究是不能徹底放下。

前一世沈昭做了十年的帝王，雖在與宗親外戚的爭斗中使盡了狠手段，可他從來沒有苛待過百姓。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